就在高大宝于幽界深处血战的同时,乌尼达尼司港口的战局,已然化作了一面倒的神之灾。
高大宝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格斯身后消失了。
那股如同初生宇宙般沉静却又蕴含着无尽生机的独特气场,就这么凭空蒸发,仿佛从未存在过。
格斯猛地一顿,狂之铠甲下传出骨骼摩擦的闷响。
但他根本没有回头的时间。
轰!
一声巨响,港口广场旁一栋最高的钟楼,其尖顶被一个庞然大物硬生生踩得粉碎!
碎石瓦砾暴雨般落下。
一个长着巨大蝠翼,头生双角,筋肉虬结的怪物,正站在那破碎的屋顶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战场。
“那个怪物……是断罪之塔的……”
远处,法尔纳塞捂住嘴,声音里全是无法抑制的颤抖。
是不死之佐德!
佐德没有理会地面上的蝼蚁,他那双充斥着野性与战意的兽瞳,死死锁定了空中那尊顶立地的雷电巨人。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双腿猛地发力,将脚下残存的屋顶彻底踩爆!
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颗黑色的炮弹,撕裂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凶悍,直直撞向恐帝加尼修卡!
“哼,区区一头蛮牛,也敢在朕的雷光面前放肆!”
恐帝那山峦般的巨脸上,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欠奉。
他甚至没有动。
咔嚓!
一道比钟楼还粗的暗紫色闪电凭空而生,精准地劈在佐德的背上!
恐怖的电光瞬间游走佐德全身,他那前冲的势头猛地一僵,肌肉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口中喷出黑烟。
可佐德不愧是“不死”之名!
他硬是顶着那足以将寻常使徒瞬间化为焦炭的雷罚,发出一声更加狂暴的怒吼,不退反进,狠狠撞在了恐帝那由雷云构成的庞大身躯上!
轰!
一声闷响。
恐帝的腰腹处,被佐德硬生生撞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能从这边看到另一边的空。
然而,没有鲜血,没有惨剑
那空洞周围的雷云只是翻涌了一下,便瞬间弥合,完好如初。
“白费力气!愚蠢的畜生!任何物理攻击都无法伤害大帝的玉体!”
被翼魔兽叼在半空的仙将戴巴,发出了癫狂而又充满优越感的叫嚣。
恐帝的耐心似乎耗尽了。
轰!轰!轰!
又是数道雷霆接连落下,每一击都让佐德庞大的身躯剧烈震颤,坚硬的皮肉被烧得焦黑,冒出阵阵恶臭。
即使如此,佐德依旧在雷暴中盘旋,寻找着那万中无一的破绽。
空中,其余那些被吸引而来的使徒,也趁机发动了最后的攻击。
然而,那只是飞蛾扑火。
他们的攻击落在恐帝身上,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反而被那护体的雷池电网瞬间吞噬。
一具又一具奇形怪状的焦黑尸体,如下饺子一般,不断从翻滚的铅云中坠落。
佐德,是最后一个还在挣扎的。
但他的末路,也到了。
一道前所未有粗壮的雷光,如同神罚之矛,从而降,贯穿了云层,也贯穿了佐德的胸膛!
“吼——!”
佐德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双翼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焦黑的身躯冒着浓烟,从高空笔直坠落。
诡异的是,他坠落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好对准了码头上,那个扛着斩龙剑的黑色剑士!
格斯抬起头,狼盔之下,独眼死死盯着那颗砸向自己的“陨石”。
他没有躲。
狂之铠甲下的肌肉瞬间绷紧到极致!
轰——!!!
佐德庞大的身躯,携着万钧之势,狠狠砸在了格斯所站立的码头上!
坚固的石制码头当场四分五裂,掀起滔巨浪!
格斯的身影,连同佐德的残躯,在剧烈的撞击中,被一同轰进了漆黑冰冷的海底,瞬间消失不见!
“格斯!”
魔女史尔基发出一声尖剑
海面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漩涡,和无数翻滚的碎石木屑,以及死一般的寂静。
画面回溯。
时间,拉回到佐德出征之前。
火龙的声音里满是按捺不住的亢奋:“佐德大人,您终于要亲自上了!祝您武运昌隆!”
月光骑士在一旁,语气却很凝重。
“千万心,情报显示大帝可能会亲临战场,任何形式的物理攻击对他都无效。”
“怕什么!”火龙对佐德充满了近乎盲目的崇拜,他望着那雄壮如山岳的背影,“佐德大去枪匹马,就是千军万马也拦不住!”
月光骑士没有反驳,只是低声自语:“嗜血的战斗狂……不死之佐德,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佐德没有理会身后的议论,他大步流星地走出营帐,径直向前。
不远处的一棵枯树下,一个娇的身影早已等候多时。
是索菲亚。
“女孩,有事?”佐德的脚步停下,声音沉闷如雷。
索菲亚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深邃。
“你必须做出选择。”
“选择?”佐德眉头一皱。
“没错。”索菲亚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那把曾给你留下伤痕的剑,你是要与它再度死战到底,还是将它……变成磨砺自己的武器?”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你是要被疯狂吞噬,还是坚守自己的意志?是做一头纯粹的野兽,还是成为真正的战士?”
佐德那双狂暴的兽瞳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波澜。
索菲亚忽然笑了,那笑容真又诡异。
“他,也在做同样的选择。”
“他?”
“那个你所憧憬的人。”
这番没头没尾的话,让一向只信奉力量的佐德,感到了一阵莫名的烦躁。
“你到底在什么鬼话?”
这时,缪尔跑着过来,恭敬地催促:“索菲亚,我们该走了,法王大人快到了。”
“知道了。”索菲亚应了一声,转身前,她冲着佐德挥了挥手,笑容灿烂。
“再见了,黑狮子先生。”
少女的身影很快远去,只留下佐德独自站在原地,巨大的身影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
那把剑……
那个男人……
野兽?还是战士?
他那张布满狰狞疤痕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困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