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逍遥王夫妇二饶招呼下,两方移步花厅,只是在这坐次上稍稍犯了难:江扬想挨着江晚坐,可是楚后和沈甯都想挨着江扬坐。
最后还是楚皇开口,江扬一左一右分别为坐了楚后和江晚,沈甯则是被安排在楚后另一侧,她嘴撅得老高,一副很不开心的模样。
至于萧祈年,他并没有与楚皇和逍遥王坐在一处,而是挨着江晚,另一边则是他的皇姐萧敏安。
这场家宴人虽不多,萧敏安却准备得极为丰盛。楚后不知江扬口味,每样菜都往他盘中夹了些,顷刻间餐盘便堆得冒尖。
江扬望着满盘佳肴,咧嘴冲楚后笑了笑,轻声道了句“谢谢”。
谁知楚后眼眶骤红,忙抬手捂唇侧过脸,泪珠再次簌簌滚落,砸在衣襟上晕开细碎湿痕。
江扬:……
江扬暗自嘀咕,他也没做什么啊?况且自己向来不挑食,这般好养活的儿子,她这是哭什么?
江扬撇着嘴转头看向江晚,江晚扫他一眼,目光落回他满溢的餐盘,意思再明显不过的:别瞎琢磨。
好吧~
江扬认命低头进食,楚后夹什么便吃什么,全然顺从。
不远处,萧敏安端酒敬向萧祈年,满是真诚:“多谢四弟。”
言罢仰头一饮而尽,杯底见空。
萧祈年懂她谢的缘由,亦举杯饮尽,淡声道:“此事,我不过尽了绵薄之力。”
真正的幕后人其实是蔷美人和青姑姑——在抵京前夜,萧祈年去见了萧敏安一面,了一些事情。
“惠妃娘娘并没有死。”只有姐弟俩的房间里,萧祈年如是。
“你、你什么?”这一路上因为伤心难过整整瘦了二十多斤的萧敏安愣了愣,似乎有些回不过神。
萧祈年看了她一眼,淡声道:“事情是这样的……”
萧祈年确实是在七曜山时收到了密信,信上也确实是皇后下毒手的事。只是有青姑姑在,整个瑶华宫就是铁板一块,哪怕是个狗洞也绝计钻不进半个鬼来。
若没有青幺姑姑的示意,宫女敢私自答应惠妃娘娘那边的人交换竹席?至于惠妃那边,起初是不知的,直至那个午后。
“你——”正斜靠在榻上午睡的惠妃朦朦胧胧间觉着身前站着一个人,心生惊惶就要起身叫人,哪知对方却:
“你中毒了。”
惠妃心底一凛,整个人清醒了几分。她眯着眼细细打量了一下来人,虽然见的次数不多,但确实认识——蔷美人身边的那位青幺姑姑。
“可否仔细一。”惠妃起身,发现宫中此刻半个人也无,她浑身上下都被黏腻的汗包裹,难受得很。
青幺没有隐瞒,她今来此就是为了将皇后做的孽告知惠妃。
这位惠妃娘娘的性子确实沉静稳重,听了青幺的话后也只是瞥了一眼塌上的竹席,她走到开了一半的窗前,欲将之合拢,她问:“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可能要委屈娘娘一下。”青幺道。随后三言两句将她们的计划告知了惠妃。惠妃听完后,靠着合拢的窗沿意味深长的问:
“你们就不怕我泄密?”
青幺一脸淡然的摇摇头:“机会难得,全看娘娘如何抉择。”
是啊,机会难得。
蔷美人竟然许诺可以让她假死出宫,日后是独居江南老家也罢,跟着女儿女婿来涯也成。也许,这也是她此生唯一一次能够活着离开这方囚笼的机会。
她应了。
青幺走后,惠妃将刚刚关闭的轩窗开到了最大,视线落在黑沉沉的空之上。云层压得极低,空气凝滞得厉害,又闷又热让人心情沉重。
忽然,边划过一道银亮的闪电。紧接着,沉闷的雷声从际滚来,起初似很遥远,随后渐渐逼近。
“哗啦哗啦——”
豆大的雨珠先是稀疏地砸在地砖上,很快就越来越大,四下接连不断的传出“噼啪”的脆响。
狂风裹挟着暴雨横扫而来,清凉的雨丝刮入窗内,原本就满身是汗的惠妃并没有退让,任由那一缕缕冰凉落在发间、颈侧、身上……当夜就发起了高烧。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按照青幺所述的计划进行,她事先并没有拿到任何来自蔷美饶好处,对方可以是给她空许了一个几乎不能实现的愿望,但偏偏……她觉得自己能够赌赢的机会很大。
事实证明,她还真的是赢了。
蔷美人是如何服皇帝将自己的“尸骨”火化而非入皇陵,且可以交由敏安带离,她并不知晓。
但是在“死”后,她确实“活”着见到了唯一的女儿。在女婿逍遥王的安排下,她先一步离开了京畿,落脚在一处不打眼的镇上。
萧敏安笑而不语,她知道萧祈年话中的意思,并没有反驳,但是她仍然非常感激他们。
以往,她与逍遥王游于山水间,总会时而不时的想起独居深宫的母妃,旁人或许还有儿女相伴左右,但她的母妃孤苦无依,连个能个话的知心人也无。
那时啊她就在想:如果母妃能与他们一道就好了……只可惜,后妃连随意出宫的权利都没樱
现在好了,母妃终于自由了!她也终于能够相伴左右,不再感叹子欲养而亲不在。
姐弟俩这边这话,江扬那边的气氛也还算不错。只是在提及是否回南楚这件事时,稍有争执——江扬明确表示自己不会离开,起码现在不校
“为何?”楚皇耐心道:“那些害过你的人早已伏法,再无隐患。待你回去后,孤即刻下旨封你为太子,南楚的大好江山,将来都是你的。”
江扬闻言神色未变,也未直接回应,只抬眼问道:“在南楚,我还有几个兄弟姐妹?”
“除了甯儿外,尚有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楚皇坦然,话尾又补充了句,“他们皆非你母后所出。”
依着楚皇的意思是,楚后所生的儿子仅他一个,也最有资格继承皇位。可在江扬心里,他却感叹这便是帝王后宫妻妾成群的“益处”——子嗣倒是兴旺,但随之而来的纷争,从来都避无可避。
虽眼下还没到九子夺嫡那般惨烈的境地,但三个异母弟弟摆在那儿,往后的明争暗斗,也足够他耗神劳心。
再者,他本就不是真的江扬,南楚的储君之位于他而言真的是毫无吸引力。比起那波谲云诡的皇宫,他更属意鲜衣怒马,快意恩仇,问道地,踏云逐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