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官道,枯黄的草木染上了一层肃杀的寒霜。
大地在颤抖。
霍去病的三千铁骑,如同一柄烧得赤红的烙铁,悄无声息,却又带着一股焚尽万物的炽热,狠狠地烫在了北邙大军那臃肿而脆弱的后勤线上!
“敌袭!是泰昌饶骑兵!”
负责押运粮草的北邙后军,直到那黑色的死亡洪流冲至百步之内,才从懈怠与麻痹中惊醒过来。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霍去“病”的骑兵,没有任何多余的战吼。
他们眼中只有目标,手中的兵刃只为杀戮。
三千柄锋利的马刀,在冲锋中组成了一片死亡的森林,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瞬间凿穿了北邙辎重部队那聊胜于无的防线。
这不是一场战斗。
这是一场,来自顶级猎食者对一群绵羊的,单方面屠宰。
北邙的后勤兵,甚至没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便被轻易地撕碎、淹没。
刀光闪过,人头滚落。
马蹄踏过,血肉成泥。
霍去病本人更是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敌阵中一穿而过,手中长枪所指,无一合之担
他的目光,根本没有在这些所谓的“敌人”身上停留哪怕一瞬。
他的眼中,只有那一眼望不到头的,装满了粮草的巨大马车。
“不必恋战!点火!”
霍去病的声音冷静而又带着一丝少年人独有的昂扬,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混乱的战场。
“烧光他们的一切!”
得到命令的泰昌骑士,立刻从马鞍上取下早已备好的火油囊和火把。
他们如同最矫健的猿猴,在飞驰的战马上一跃而起,跳上那些巨大的粮车。
“刺啦——”
锋利的马刀划开厚重的油布,露出里面堆积如山的干粮与草料。
“哗啦!”
满是火油的囊袋被狠狠砸进粮草堆中,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下一刻,燃烧的火把被毫不犹豫地丢了进去。
“轰——!!!!!”
一团巨大的火球,冲而起!
火焰,如同被唤醒的远古凶兽,贪婪地吞噬着干燥的粮草,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噼啪爆响!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轰!”
“轰!轰!”
一个又一个火球,在绵延数里的车队中轰然爆开!
火光,将北方的空映成一片诡异的橘红色。
浓烟,如同一条张牙舞爪的黑色巨龙,翻滚着,咆哮着,直冲云霄,仿佛在向着京城的方向,传递着胜利的捷报!
北邙十万大军的命脉,就这样,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彻底焚断!
……
京城战场,血腥的厮杀因为夜幕的降临而暂时画上了休止符。
冰冷的月光,照在城下那片尸山血海之上,反射出磷火般诡异的光。
完颜烈的大帐之内,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的铁块。
他看着远处那座在夜色中如巨兽般矗立的京城,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不住地抽搐。
白日一战,他折损了超过十万“炮灰”,他麾下最精锐的狼骑,也付出了近万饶惨重伤亡!
可那座城池,依旧坚不可摧!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混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名浑身浴血、盔甲破碎的北邙信使,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大帐,他甚至来不及行礼,便用一种带着哭腔的绝望声音,嘶声尖叫道:
“殿下!不好了!粮道……我们的粮道被断了!”
“一支泰昌的轻骑兵,不知从何处冒出,烧光了……烧光了我们所有的粮草!!”
轰!!!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九惊雷,狠狠劈在了完颜烈的灵盖上!
他整个人猛地一僵,眼中瞬间布满了血丝,大脑一片空白。
粮草……没了?
那可是十万大军半月的嚼用!
“你……什么?”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
“粮草全被烧了!霍……一个姓霍的泰昌将军,只用了不到三千骑兵……”
信使的话还没完。
“砰!!”
完颜烈如同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一脚狠狠踹在了信使的胸口。
那名信使惨叫一声,如破麻袋般倒飞出去,口喷鲜血,生死不知。
“啊啊啊啊——!!!”
完颜烈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咆哮!
他一把拔出腰间的弯刀,疯狂地劈砍着面前的帅案、地图和营帐内的一切!
木屑纷飞,锦帛撕裂!
“霍去病!朱平安!!”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京城的方向,那眼神中的疯狂与杀意,几乎要凝为实质!
“孤狼”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他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那是与吕布对拼时留下的伤。
他看着状若疯魔的完颜烈,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冰冷的理智。
“殿下,粮草已断,军心不出三日,必乱。我军已成孤军,久战必败。”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道:“必须速战速决,或者……立刻撤退!”
“退?”
完颜烈猛地转过头,那张狰狞的脸,在跳动的火光下,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本帅的字典里,没有这个字!”
“没了退路?那就用泰昌饶血肉,来填饱我北邙勇士的肚子!!”
他像一头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咆哮。
“来人!把陆秉言那个废物给本帅叫来!”
片刻后,陆秉言被两名北邙卫士粗暴地推搡了进来。
完颜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腥臭的口气喷在他的脸上。
“听着,明日!本帅要你把你手上剩下所有的人,一次性,全部给本帅压上去!”
“用他们的命!为本帅的大军,铺平最后一段通往城门的路!听明白了吗?!是所有!!”
陆秉言被他狰狞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一股骚臭味从他胯下传来。
他忙不迭地点头,如同鸡啄米。
“遵……遵命!殿下放心!”
在极致的恐惧中,陆秉言的脑子却在飞速运转,他眼珠一转,眼中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强忍着恐惧,颤声道:“殿下……殿下息怒。为防那朱平安儿故技重施,再去偷袭我军后路……人……人愿分派一部分‘精锐’,去守住后方,以保殿下能无后顾之忧,全力攻城!”
此刻的完颜烈,已经被愤怒和不甘彻底冲昏了头脑,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攻破京城,将朱平安碎尸万段。
听到陆秉言如此“识时务”,竟真的信了。
他随手将陆秉言丢在地上,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准了!快去安排!明日若攻不下京城,本帅就用你的头,来祭旗!”
“是……是!”
陆秉言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大帐。
当他走出帐门,冰冷的夜风吹在他脸上时,他脸上那副惊恐欲绝的表情,缓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诡异而又阴冷的,扭曲的笑容。
……
城内,御书房。
朱平安同样收到了霍去病得手的捷报。
他看着沙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一切,尽在掌握。
贾诩站在一旁,抚须道:“陛下,釜底抽薪之计已成。完颜烈已是笼中困兽,明日必做最后反扑,其势之烈,恐前所未樱”
朱平安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沙盘上那座坚固的京城模型,眼神冰冷如铁。
“朕要的,就是他疯狂!就是他把所有底牌,都压在这一局上!”
他霍然起身,声音斩钉截铁。
“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好生休整,肉管够,酒管够!”
“明日,朕要让这十万北邙狼骑,给我大泰昌的京城,做一场……盛大的血祭!”
夜色,愈发深沉。
江南联军的营地深处,一顶不起眼的帐篷内。
陆秉言召集了林海等所有世家心腹。
他看着众人那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帐篷,望向京城的方向,又遥遥看了一眼北邙大营。
他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无比诡异,又无比阴冷的笑容。
一场背叛中的背叛,即将在黎明前,悄然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