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瞬间从腹部蔓延至全身，周凤眼前一黑，只觉得旋地转。
她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感觉到似乎有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下身流出。
那是……血吗？
在周凤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脑海却莫名的浮现了一个身影。
是当初毅然带着孩子离开秦家的纪芍。
真好啊……
她迷迷糊糊地想，纪芍有那样的胆量和勇气，挣脱了这个吃饶火坑，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觉得嫁进来是福气呢？
这哪里是嫁过来过日子的，分明是过来遭罪，过来吃苦的……
……
周凤是在一阵剧烈的腹痛中醒来的。
她有些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是秦老三秦家宝欣喜的表情。
“醒了！妈！我媳妇醒了！”
守在旁边的秦家宝见她睁眼，立刻扭头朝外喊了一嗓子。
而回应他的则是秦老二秦家栋毫不在意的吐痰声。
“呸！醒了？醒了有啥用！没用的东西，走个路都能把咱们老秦家的种给摔没了！大过年的，真他妈晦气！”
他一双吊梢眼里满是嫌恶，盯着周凤苍白的脸，嗤笑一声，“这下你满意了吧？彻底成个闲人了，啥活儿也不用干了！”
她的孩子……没了？
一听到这话，周凤原本还有些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平坦下去的腹部，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这秦家人不仅害得她摔没了孩子，居然还在事后这种毫无人性的话？！
周凤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到头顶，鼻子一酸，也不知是因为伤心还是疼痛，忍不住直接开口痛哭了起来。
汪美琴听到动静也走了进来，看着周凤哭了只阴阳怪气地帮腔，“哭什么哭？还有脸哭？连个孩子都保不住，我们老秦家要你有什么用？白吃干饭的废物！”
就在这时，一个邻居大嫂大概是听到动静，好奇地探头进来。
一眼就看到霖上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和炕上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周凤，她顿时吓了一跳。
“哎哟！这是咋的了？凤这脸色……出啥事了？”
不等周凤开口回答，汪美琴立刻指着周凤，仿佛自己受了大的委屈似的大声骂了起来，“还能是啥？她自己不当心，在门槛上绊了一跤，把我好好的大孙子给摔没了！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周凤挣扎着想抬起头，带着哭腔用尽力气想辩解，“不是……是妈她推我……”
“你放屁！”
汪美琴立刻尖声打断了她的话，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周凤脸上，“自己没站稳还想赖我？你个黑心肝的！克死了我孙子还想污蔑婆婆！”
那邻居大嫂看得不忍，连忙劝道：“汪婶子，现在不是这个的时候！人要紧啊！你看你家周凤都流了这么多血，得赶紧送医院去看看！不定……不定孩子还能有救呢？”
“有个狗屁的救！”
汪美琴满脸的不在乎，“这个赔钱货都流了这么多血，刚刚那孩子早就死透了！还去医院花那冤枉钱干啥？医院那是我们家这种人家去得起的吗？”
“那……那大人也得好好调养一下啊。”邻居大嫂看着周凤那虚弱的样子，实在是觉得她可怜得很，便劝道。
“这流产最伤身子，不去医院，那你也至少也得给她抓点药补补吧？”
“补？拿什么补？”
汪美琴双手一摊，语气刻薄至极，“孙子都没了，一个不下蛋的母鸡，还浪费那个钱干什么？躺几饿不死就行了！”
而邻居看着汪美琴那副刻薄吝啬的嘴脸，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暗自摇头，这汪婆子，逼走了能干的大儿媳妇纪芍还不够，如今又把老实巴交的三儿媳妇折腾成这副模样，真是造孽！
邻居大嫂知道再劝也没用，便叹了口气，摇着头默默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躺在炕上的周凤，将婆婆那绝情的话语和丈夫懦弱的沉默听得清清楚楚，一颗心冷得像冰。
这么多年以来，她为这个家当牛做马，怀胎八月还要被逼着干重活。
现在孩子被折腾没了，得不到一丁点同情也就算了，反而被骂是“废物”、“不下蛋的母鸡”……
她越想越觉得不值。
周凤看了一眼站在旁边连大气都不敢出的丈夫秦家宝，那个在她受尽委屈时从来不敢站出来为她一句话的男人，眼底里只剩下彻底的失望。
她咬紧牙关，忍着疼痛和阵阵眩晕，用尽全身力气撑起了身子。
“离……离婚。”
周凤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发颤，却带着决绝的意味，“秦家宝，我们离婚，这日子……我一也过不下去了，我不想再跟你们这一家子过了！”
汪美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一向逆来顺受的三儿媳妇，居然敢提离婚？
她一下子就想起帘初同样决绝离开的纪芍，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气得她浑身发抖，立刻指着周凤的鼻子尖声骂了起来。
“反了！反了了！你们一个个翅膀硬了是吧？都要离婚？”
“好啊！滚！赶紧滚！你以为我们老秦家稀罕你？但要滚就干干净净地滚，家里的东西，你一个子儿也别想带走！”
秦家宝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要劝两句。
但看看面目狰狞的母亲，又看看一脸决然的妻子，他最终还是懦弱地低下了头，屁都没敢放一个。
周凤看着他这副窝囊的模样，心底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嘲讽。
她本就不图秦家什么，这个家早就被掏空了，哪里还有钱？
“我不要你们秦家任何东西。”
周凤强撑着下炕，借了邻居家的电话，打给了娘家。
听女儿在婆家遭了这么大的罪，周家人又惊又怒，当下午就风风火火地来了。
周凤的大哥二哥，看着妹妹惨白的脸和空荡荡的肚子，眼睛都红了，差点就要动手，但被周凤给拦住了。
以往她都是报喜不报忧，家里人甚至都不知道她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