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收尽溢清寒。
银汉无声转玉盘。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灶台一角。
“师姐？”我试探着唤了一声。
楼心月重新坐在了马扎上看话本，只不过另一只手伸着两根手指，一直往上怼着嘴角保持“冷笑”。
看来她是火了。
真火了。
哄不好的那种。
厨房有灯火。
灯火朦朦。
也有灶火。
火光烤的师姐身子很暖。
她还系着围裙。
都人靠衣装。
但破旧的蓝布围裙系在她纤细的腰间，却又有几分不一样味道。可能是我最近时尚单品看的太多，导致审美降级了。
“皎皎。”
我放软了声音。
捏了一只圆滚滚的太阳。
蹲下身子，献宝似的递到二师姐面前。
“看！”
她表示很为难。
因为一只手要拿话本，另一只手要保持高冷人设，维持“冷笑”，她没有手接。
“喜欢么？”
皎皎拒绝和我话。
高冷的“冷笑着”点零头。
“想要几个？”
二师姐扬了扬下巴，又垂下了眸子，扑扇着长长的，弯弯的睫毛，示意我看她的手指——两个。
虽是两个，但我现在又不想起来。
只想蹲在她身前看着她。
看着她的眼睛。
凑的很近。
近到能看清她眼底映着的灶火光点。
我一直在想，如果师姐脸上能有更多表情，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会不会很勾人？
一定会的。
她现在就很勾人。
“不给你看。”皎皎猛地将手中的话本“唰”地抬起，严严实实地遮住了自己的脸。
“好伤心。”
“好伤心~”楼心月在话本后面夸张地晃着脑袋，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学我话。
她好烦啊！
以前她也这德行？！
嗯……
好像是的。
几个师兄都过，二师姐性格超级恶劣的。
楼心月见我没动静，心翼翼地将话本往下移动了一丝丝，只露出一双古井无波的桃花眼——目光刚刚与我的视线对上，“唰”地一下又把话本抬了回去，遮得更严实了。
“做你的饭去。”
“明明你也过要给做饭的。”
“……”
“你忘了？！”
“……”
楼心月“啪”地一声将话本重重拍在自己膝盖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依旧用右手两根手指维持着嘴角的“冷笑”。
兀自嘴硬。
“我凭什么给一个‘心安理得’，又胳膊肘往外拐，同时还欺负我的人做饭？”
我睁圆了眼睛：“哇！我们家皎皎好可怜哦！受了好——大——的委屈哦！”
二师姐恼羞成怒，抬手就用话本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拉我起来。”
“师姐，把你的‘冷笑’收一收，我觉得我好冷。”
我揉着脑袋，握住她伸来的手，微一用力，将她从马扎上拉了起来。
云白的长裙如流水般倾泻而下，在这烟火缭绕的厨房里，仿佛泼下了一地清冷的月辉。
“现在不是‘冷笑’。”
“那是什么？”
“是微笑。”楼心月还在用手指怼嘴角。
“那你这个微笑……”我凑近仔细端详她那被手指强行顶起的嘴角，“嗯…… 有点用力过猛了。角度也不太对。”
着，我伸出双手，各用一根食指，轻轻点在她两边的嘴角上，然后轻柔地向上一挑。
“师姐，看，这才是微笑。”
一个自然的、带着暖意的弧度在她唇边绽开。
怦然心动。
王随安啊王随安，你染上楼心月了！
这辈子没救了！
只是看着这个指尖的微笑，就会愿意给她做任何事。
楼心月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立刻躲开。
她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桃花眼里情绪难辨。
忽然，她眯起了眼睛。
眸光变得危险。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
“嗯……”我感受着指尖下她肌肤细腻的触感，诚实地点头，“是的。”
像是找到了新玩具，我的手指开始不安分地在她嘴角作乱。
轻轻往上一怼。
“这是笑皎皎~”
又往下一拉。
“这是哭皎皎~”
最后一手往上挑，一手往下拉。
“这是似笑非笑皎皎！”
“啪！”的一声！
好响！
脑袋被狠狠拍了一下！
虽然不是特别疼。
但是……
“嘶——！”倒抽一口冷气，捂着脑袋，“师姐！我真的在感冒！头晕乎乎的！你这么打我，我都站不住了！”
“让你手贱！”
揉着脑袋，目光扫过她的嘴角，发现刚才我手指点过的地方，沾上了一点白面。
抿了抿嘴，决定不告诉她。
谁让她打我打得那么响！
又捏了一只太阳。
师姐就在旁边背着手看了一会儿，看了一会儿就要上手。
为了表现自己学习能力超强，不需要我特别指导，特意取了一个盖帘放在自己身边，从我这边取了现成的饺子皮，又夹了我做好的饺子馅。
把我的变成她的！理直气壮！
看了一眼。
我觉得楼心月对做饭这件事上，和学习能力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她压抑不住自己的奇思妙想的同时……
还懒。
总是想着力大砖飞，毕其功于一役。
归根结底，就是没耐心。
所以她包饺子的时候，饺子就跟师姐的大脑皮层一样，没有褶的。
馅放在饺子皮中心，双掌合十，像拍惊堂木一样，对着饺子狠狠一压！
越压，饺子边缘被挤得越宽、越薄，最后“噗嗤”一声——
馅料从边缘不堪重负地挤了出来，糊了她一手！
楼心月：“……”
我：“……”
我倒不是没话讲。
而是因为楼心月顺手把我包好的一只放在她的盖帘上，把她包废的放在我的盖帘上。
放就放了。
她还不忘再次抬起右手，用中指和食指，推起自己的嘴角，给了我一个充满挑衅的“冷笑”。
怎么呢。
虽然不舍得和她生气，但实在忍不住！
二师兄怎么养的啊！
不对，是山上的师父师兄怎么养的她啊！
好气人啊！
楼心月眸光骤然一寒！
踮起脚尖，纤腰猛地一拧，云白长裙下，一条修长笔直的玉腿带着破风声，如同鞭稍一般，狠狠的抽在了我的屁股上。
“咳——！”
这一下把我胃酸差点震出来！
一手扶着屁股，一手拄着案板。
“楼心月，你变了！”
“我变什么了。”
“你以前都不打我……你在干嘛？！”
“哼。”
二师姐一个“冷笑”。
另一只手，又迅速地从我的盖帘上顺走了好几只饱满的饺子，稳稳地摆在了她自己的地盘上！
我：“……”
我：“师姐，你可以全拿走。”
楼心月：“稀罕！”
我揉了揉屁股，继续包饺子，师姐则又凑了过来，认真观摩我的手法。
没忍住。
用手指捏了一下她的琼鼻。
二师姐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胳膊，继续学，继续看，随后又觉得自己会了，直起身，顺手从我的盖帘里又捡了一只，在手里把玩。
不一刻，师姐就领着青柠仨人来到了厨房。
“师弟，我们来帮忙啦！诶？！楼心月，你居然在干活！我来瞧瞧，你干的怎么样！”
姜凝、楚萤、钱青青三人去洗手，沈鸢则欠儿欠儿的凑到楼心月身边，不由一怔。
“哇！这是你包的？！”
楼心月下巴扬的老高了！
装模作样的捏了捏手里那只包好的饺子边，放在盖帘上。
沈鸢：“……”
师姐又看了看我盖帘上的饺子。
旋即咂了咂嘴巴。
“你这是什么表情。”楼心月淡淡道。
“哦，我刚刚诗朗诵，嘴巴有点儿干。”
这时钱青青也凑了过来，讶道：“大老板居然会包饺子啊！这么好看！我就包的很丑。”
沈鸢舌尖舔着后牙槽，背着手，睁圆了眼睛，不话。
看看，看看地，看看旁边的锅。
徐徐道。
“青青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傻看什么呢！赶紧让咱们英明神武、蕙质兰心、厨艺已臻化境的二师姐教教你啊。”
随后一脸认真无辜的看着楼心月。
“正好我也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