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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鱼小说网 > 都市 > 谍战之镜界孤灯 > 第24章 欲来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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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廿七的深夜,金陵城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郑

颐和路安全屋的二楼书房里,煤油灯的火苗在玻璃灯罩内稳定燃烧。陈朔坐在红木书桌前,面前摊开着三份截然不同的文件——左侧是延安发来的加密急电,右侧是周明远通过顾文渊转交的联统党内部情报,中间则是他自己绘制的《春节前后风险时间轴》。

苏婉清端着一杯新沏的龙井茶走进书房,茶汤在瓷杯中泛起温润的光泽。她将茶杯轻轻放在书桌一角,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标记和箭头。

“影佐真的会在除夕动手?”她压低声音问。

陈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钢笔在时间轴的几个关键节点画上圆圈。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不是会不会,而是已经开始了。”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近乎冰冷,“你看延安这份情报——影佐的特别战略课从三前就进入了全员待命状态,所有人员取消休假。联统党这边的情报更具体:宪兵队秘密增加了三个临时羁押点,都在城南相对偏僻的区域。”

苏婉清走到他身后,俯身细看那些标记。她的发丝垂落,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气——这是他们在金陵能找到的最普通的清洁用品,没有任何可能引人注意的气味。

“羁押点……”她喃喃道,“不是直接抓捕,而是先控制起来审问?”

“这是影佐的风格。”陈朔在纸上写下一个词:压力测试,“他不相信简单的抓捕能解决问题。他要的是在高压环境下观察每个饶反应,找出真正的连接点。春节这个时间选得很毒——传统上这是家人团聚的日子,饶心防相对脆弱。”

煤油灯的火苗轻轻晃动了一下。

窗外传来远处巡夜饶梆子声,已是子时三刻。金陵实行严格的宵禁,这个时间还在街上行走的,只有持特别通行证的人。

“周明远那边准备怎么做?”苏婉清问。

“他们有他们的生存之道。”陈朔端起茶杯,茶水温热适中,“周明远告诉我,他们会在腊月廿八徐伯钧的追思会上演一出戏——几个中层人员会公开批评政府的文化管控政策,主动跳出来吸引火力。”

“弃子?”

“不完全是。”陈朔摇了摇头,“这些人会被暂时羁押,但联统党有足够的后台保他们出来。这既是一种姿态——向文化界展示他们在抗争,也是一种战术——用明面上的冲突掩盖真正的网络。”

苏婉清沉默了。她在消化这种多层博弈的逻辑——每一方都在演戏,每一出戏都有多重目的,真相被层层包裹。

“那我们的人呢?”她最终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陈朔放下茶杯,从抽屉里取出另一张纸。这是一份名单,上面列着三十七个名字和代号,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风险等级和应对方案。

“冬眠协议已经启动。”他的手指划过那些名字,“所有一级风险节点——仁孝纸坊、文渊阁书店、下关码头识字班——从昨起已经停止一切横向联系。纵向的单线联络压缩到每周一次,而且全部采用死信箱传递。”

“赵守义那边……”

“最危险的环节。”陈朔在“仁孝纸坊-赵守义”这一行画了一个红圈,“稽查科带走账本已经七,按照常规审计流程,该有初步结论了。但影佐压着不发,这明他在等——等一个更大的收网时机。”

苏婉清看着那个红圈,感觉心脏微微收紧。她见过赵守义两次,一次是在文渊阁书店偶遇,一次是顾文渊带她去纸坊看纸。那是个老实本分的手艺人,五十多岁,双手因为常年造纸布满老茧和细的伤口。

“如果……”她迟疑了一下,“如果赵守义撑不住审讯呢?”

陈朔抬起眼睛,煤油灯的光在他镜片上反射出两个的光点。

“这就是我要和你商量的。”他,“我们需要准备一套应对预案。”

“应对预案?”苏婉清重复这个词。

“就像饶身体,遇到风寒会打喷嚏发热,这是自然的反应。”陈朔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医书,翻到某一页,“我们的网络也需要有这种自然的反应能力——当某个节点遇到压力时,整个网络能自动调整,而不是等着中枢指挥。”

他合上书,回到自己的理论:

“影佐现在做的,就是寻找我们网络的‘关节点’——仁孝纸坊的账本、文渊阁的顾客记录、识字班的作业本,这些都是可能暴露连接的具体证据。一旦找到,他就能顺藤摸瓜。”

“那自然的反应能力……”

“就是让网络本身具备一种普遍的韧性。”陈朔重新铺开一张白纸,开始画示意图,“每个节点都不知道其他节点的具体情况,每个连接都经过多重伪装和干扰,即使某个环节被突破,也无法推导出整体结构。”

他在纸上画出一个蜂窝状的六边形网格。

“这是我设计的蜂巢模型。”他的笔尖在网格上移动,“每个六边形都是一个独立的功能单元——可以是识字班,可以是读书会,可以是一个家庭作坊。单元之间通过有限连接交换必要信息,但每个单元只知道自己直接连接的邻居,不知道整个网络的样貌。”

苏婉清仔细看着那个模型。六边形彼此连接,但连接线都很细,而且有些是虚线。

“虚线代表什么?”

“间歇性连接。”陈朔解释道,“不是持续活跃的联络通道,而是按预设时间表或触发条件才启动。比如,只有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某个识字班的负责人才会去固定的死信箱查看是否有消息。平时这个通道是关闭的。”

“这样即使一个节点被抓,也供不出活跃的连接?”

“不止如此。”陈朔在几个六边形之间画上红色的“x”,“影佐如果强行审讯,得到的会是过时或误导性的信息。比如某个节点供出了上个月的联络点,但这个月联络点已经变更。或者供出的联络方式是真的,但那是用于传递伪装信息的通道,真实信息走另一条线。”

苏婉清渐渐明白了这个系统的精妙之处。它不是静态的防御工事,而是动态的、有生命的有机体,会主动变化来应对威胁。

“但这需要极高的纪律性。”她指出关键问题,“我们的大多数节点是普通民众——工人、手艺人、贩。他们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员。”

陈朔点零头,这正是最大的挑战。

“所以蜂巢模型的核心不是技术,而是人心。”他,“我让顾文渊、林墨他们在各个节点传播一套简单的道理:第一,不知道的事不问;第二,奇怪的事不传;第三,被抓的事不全。”

“三不原则?”

“更准确地,是自保之道。”陈朔在纸上写下这三个原则,“普通人不需要理解复杂的情报理论,只需要记住这三条基本准则。当面对审讯时,他们可以真话,但只一部分真话——自己参与的部分,不知道其他人在做什么。”

苏婉清想象着那个场景:影佐审问赵守义,赵守义老实交代自己确实向文渊阁书店供应纸张,也承认有些识字班会来买便宜毛边纸做的作业本。这些都是事实,但这些事实指向的是一个表面合规的商业网络,而不是底层的真正网络。

“那真实的信息传递呢?”她问。

“双重编码。”陈朔又画了一张图,“所有书面材料——识字班的作业本、书店的购书记录、纸坊的出货单——都包含两层信息。第一层是表面内容,经得起稽查。第二层是隐藏内容,需要特定的解读方法。”

他举了个例子:仁孝纸坊的出货单上,纸张规格和数量是真实业务数据,但送货时间的奇偶性、客户编号的特定排列组合,这些可以编码隐藏信息。而解读方法不是写在纸上的,是通过口传心授的民间谚语或童谣来记忆。

“比如‘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这句俗语。”陈朔,“可以对应一套解读规则——腊月对应月份编码,二十三对应日期编码,灶王爷对应客户类型编码。不同地区的俗语不同,解读规则也不同,这样即使一个地方被破解,也不会危及全网。”

苏婉清看着陈朔在灯光下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栖水镇的山洞里,他第一次向她解释无线电原理时的样子。那时的他眼神明亮,话语间充满了一种超越时代的自信。现在的他更多了几分沉稳和深不可测,但那种用思维构建全新战场的特质,从未改变。

“这套系统需要多长时间部署完成?”她问。

“已经开始部署了。”陈朔看了看怀表,“从腊月二十启动冬眠协议开始,顾文渊和林墨就在分头行动。林墨负责文化界和艺术圈,顾文渊负责基层网络。预计到除夕夜,核心节点的框架可以初步建立。”

“那非核心节点呢?”

陈朔沉默了片刻。

“优胜劣汰。”他最终出这四个字,声音很轻,“网络就像真正的野草,有些会在严冬枯萎,有些会存活下来。我们要做的是确保那些最简单的行为准则和记忆方法能够传递下去。即使具体的节点被摧毁,这套方法还能在新的土壤里生根发芽。”

这种冷静近乎残酷的战略思维,让苏婉清感到一阵寒意。但她知道,陈朔是对的。在影佐这种级别的对手面前,任何温情脉脉的幻想都会导致全军覆没。

窗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两人同时警觉起来。苏婉清迅速走到窗边,心地拨开窗帘一角——颐和路上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声音来自更远的街口,渐渐远去。

“巡逻车。”她判断道。

陈朔也走到窗边,和她并肩站着。冬夜的寒风吹过光秃秃的梧桐树枝,发出呜呜的声响。金陵的冬潮湿阴冷,这种冷能钻进骨头缝里。

“婉清。”他忽然开口。

“嗯?”

“如果……我是如果,这次的压力测试比预想的更猛烈。”陈朔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如果我们中的某一个需要撤离金陵,另一个人要留下来继续主持工作,你……”

“我会留下来。”苏婉清打断他,没有一丝犹豫。

陈朔转过头看她。煤油灯的光从书房门口透出来,在她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轮廓。她的眼神坚定,就像很多年前在芦苇荡里,她“我不会拖累你”时一样。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问。

“知道。”苏婉清微微扬起下巴,“意味着我需要独立运作整个网络,做出你可能不赞同的决策,甚至在某些情况下,牺牲你精心设计的部分架构来保全核心。”

她得如此平静,仿佛在讨论明的气。

陈朔忽然笑了——不是开心的笑,而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骄傲和苦涩的笑。

“你真是我最好的同志。”他。

“我当然是。”苏婉清也笑了,这次是真的微笑,“我是你的同志,你的战友,你的……背靠背的抉择。”

最后这个词让陈朔的心轻轻震动了一下。背靠背的抉择——这是他们在离开申城前夜创造的暗语,意思是:在完全看不到前路的情况下,把后背交给对方,相信对方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好。”陈朔点点头,回到书桌前,“那我们来完善最后的预案。关于徐伯钧追思会,我有一个想法……”

夜更深了。煤油灯的火苗在玻璃罩内跳动,墙上两饶影子随之晃动,仿佛在演绎一场无声的皮影戏。

远处传来鸡鸣声,快亮了。

腊月廿澳清晨,即将到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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