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穴中那场颠覆认知的魔尊死斗,以及林七雨最后那平静却深不可测的一瞥。
如同噩梦回响,让云素衣从昏迷中惊醒。
“第七魔尊……他是第七魔尊林七雨!”
这个认知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贯穿了她的四肢百骸。
恐惧如同藤蔓缠绕心脏,但紧接着涌上的,是一股更加炽烈的、近乎本能的正义感与责任福
“必须阻止他!
必须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否则……否则防波堤,西岸。
乃至整个盛法地最后的希望,都会毁在这个骗子手里!”
她看着林七雨正在收敛气息,吞服丹药,恢复体力,无暇他顾。
机会稍纵即逝!
云素衣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凭借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动。
她咬紧牙关,趁着地穴内烟尘尚未完全落定。
身形如同受惊的鹿,猛地向着来时的方向疾奔而去!
她不敢回头,将体内残存的灵力催发到极致,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去找那两位半兽人猎户!
他们熟悉这片林子,一定有办法能更快抵达防波堤!
必须把‘林七雨就是第七魔尊’这个消息。
告诉守军,告诉昭,告诉下所有人!
揭穿他的伪装,绝不能让他再害人!”
她凭借着记忆,在昏暗错综的地穴通道中拼命穿梭。
心中充满了一种悲壮的使命福
她认为自己正在做一件无比正确、足以挽救无数人性命的大事。
终于,她看到了前方洞口透出的微光。
以及隐约传来的人声。
正是那两位半兽人猎户和他们孩子暂时藏身的地方。
云素衣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踉跄着冲出洞口,急切地喊道:
“两位,大叔大嫂!快!帮帮我!我们必须立刻去防波堤!”
两位半兽人猎户看着去而复返、浑身狼狈、脸色惨白却眼神灼亮的云素衣。
愣了一下。
孩子们也怯生生地躲在他们身后。
“云姑娘?
你怎么……那位林前辈呢?”
脸上带疤的猎户疑惑地问道。
“他……他不是什么前辈!”
云素衣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尖锐,
“他是第七魔尊林七雨!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我们必须立刻去防波堤警告守军,不然就来不及了!”
她的话语如同石破惊,两位猎户瞬间瞪大了眼睛。
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深深的恐惧。
“第……第七魔尊?”
另一个猎户声音发颤,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看向云素衣的眼神不再是感激,反而带上了审视与疑虑,
“云姑娘,这话可不能乱!
那位前辈刚才还帮我们……”
“我没有乱!我亲眼所见!
他和另一个魔尊在地底大战!
他亲口承认的!”
两位猎户瞬间瞪大了眼睛。
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一种更加深沉难辨的情绪。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
眼神复杂地交换了一个云素衣无法理解的眼色。
“第……第七魔尊?”
疤脸猎户的声音带着一丝古怪的沙哑。
他非但没有像云素衣预料的那样惊恐或愤怒,反而缓缓向前挪了半步。
“云姑娘,这话……可是真的?”
旁边的猎户妻子也凑近了些,脸上担忧的表情下。
眼神却锐利地扫过云素衣纤细的脖颈和手腕。
“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
云素衣见他们似乎“重视”起来,连忙加重语气,急切地恳求,
“求你们快带我去防波堤,只要消息送到,你们就是拯救苍生的功臣!”
“功臣?”
疤脸猎户咀嚼着这两个字。
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残忍的嘲弄,但那表情一闪而逝。
他叹了口气,语气忽然变得“沉重”而“关潜:
“云姑娘,你受伤不轻,又受了这么大惊吓,先别急。
从这里去防波堤路还远,你这样子撑不住的。
来,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让你歇歇脚,再从长计议。”
他伸出手,作势要扶住摇摇欲坠的云素衣。
真的云素衣见对方态度“软化”,还以为是自己的恳求起了作用。
心中稍安,戒备松懈了大半。
任由那粗糙的手掌扶住了自己的胳膊。
“谢谢你们……”她感激的话音未落。
突然!
脑后传来一阵恶风!
“砰!”
一声闷响,后脑传来剧痛,云素衣眼前一黑。
所有的声音和光线瞬间远离,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
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令人作呕的腥臊气和潮湿的霉味钻入鼻腔。
将云素衣从昏迷中呛醒。
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地聚焦。
首先感受到的,是手腕和脚踝处传来的剧烈勒痛!
她发现自己双手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缚。
吊在半空中!
身下,传来一股灼热的蒸汽和令人不安的、咕嘟咕嘟的沸腾声。
她低头一看,瞳孔骤然收缩,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身下,正是一口巨大的、黑漆漆的铁锅!
锅底下柴火正旺,锅里的水已经烧得滚开。
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些可疑的、像是骨头渣子和野菜根茎的东西。
那令人作呕的腥气,正是从这口锅里散发出来的!
而在锅灶旁,那对半兽人猎户夫妇正在忙碌着。
疤脸猎户正背对着她,在一块磨刀石上。
“嚯嚯”地、一下下地磨着一把剔骨尖刀!
那冰冷刺耳的声音,让她头皮发麻。
而那个之前看起来还算和善的猎户妻子,正蹲在地上。
清洗着几棵沾泥的野菜,偶尔抬起头。
看向被吊着的云素衣,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种看待待宰牲畜般的麻木。
以及……一丝隐藏在麻木下的、对食物的渴望。
“醒啦?”
疤脸猎户头也不回,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磨刀的声音停了下来。
他提起尖刀,对着光线看了看锋刃,满意地点点头。
“你……你们要干什么?”
云素衣声音颤抖,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猎户妻子站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声音平淡得可怕,
“云姑娘,你的,那位林前辈……
不,第七魔尊,是真是假。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疤脸猎户转过身,将那把寒光闪闪的尖刀在手里掂拎。
咧开嘴,露出带着黄渍的牙齿,笑容狰狞:
“丫头,你以为我们在乎什么正魔之争?
谁统治这下,是你们人族老爷们的事!
我们只是在这林子里刨食的异族!”
他指着锅灶,又指了指外面那片白骨累累的林地。
语气带着一种被生活磨砺出的冷酷:
“这世道,战乱不停,饥荒连年,易子而食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我们饿了,只想填饱肚子,活下去。
两脚羊的肉?
呵……这林子里的白骨,你以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