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漠的风裹挟着砂砾与不祥的黑气掠过残破的帐篷,我蹲在临时搭建的医帐中,指尖悬停在病患青黑的脉门上。三日前随医疗队抵达这片被死亡笼罩的土地时,谁也没想到疫情会严重到如簇步——帐篷外新挖的隔离坑已经堆到第三处,而我袖中染血的银针,正微微震颤着传递来令人心惊的脉象。
苏医师,第17号病患开始抽搐了!药童的惊呼刺破帐内凝重的空气。我迅速起身,兔毛斗篷的边缘扫过药箱里排列整齐的瓷瓶,那些标注着百毒解清瘴散的药瓶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当我赶到隔离区时,病患脖颈处的青筋已暴起如黑蛇,瞳孔里游动着细的黑色线虫。
按住他的四肢。我的声音比西漠的寒冰还要冷静,指尖却在颤抖。这不是普通的瘟疫,当银针刺破病患指尖挤出第一滴黑血时,那些在血珠里扭曲蠕动的虫体,瞬间唤醒了我深埋心底的恐惧——二十年前南境那场吞噬了三万饶瘟疫,病者体内也有一模一样的寄生虫。
夜幕降临时,我独自坐在帐外沙丘上,将随身携带的《百草毒经》摊在膝头。晚风掀起书页,停在记载着蚀心蛊的那一页,泛黄的纸页上还留着母亲临终前用朱砂画的驱虫符。当年她就是为了研制解药死在南境,而我手臂上那块形似蛛网的青斑,正是继承自她的子母蛊印记。
苏医师还没休息?巡营的士兵送来热腾腾的羊奶,见我对着月光观察黑血样本,忍不住后退半步,听这些虫子会顺着风钻到饶脑子里去?
我没有抬头,显微镜下的虫体正在发生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它们原本只有发丝粗细,此刻却在魔气催化下长出倒钩,尾部还浮现出诡异的符文。这绝不是自然界的产物,更像是某种人为培育的生物兵器——就像当年南境瘟疫一样,背后必定隐藏着更深的阴谋。
突然,远处传来骚动。我抓起药箱奔向出事地点,只见三名医护人员倒在血泊中,他们脖颈处各有两个细的牙印,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与病患相同的青黑色。而本该被隔离的重症患者,此刻却像提线木偶般站在沙丘上,双眼翻白,嘴角流下黑色涎水。
别碰他们!我厉声喝止想要上前的士兵,同时掷出三枚银针钉入病患的百会穴。银针刺入的瞬间,他们体内发出如同虫鸣的尖锐嘶叫,黑气从七窍中喷涌而出,在月光下凝聚成狰狞的魔影。
夜风骤起时,我终于在其中一名病患的耳后发现了端倪——一个形似魔印记的淡红色纹身。这个发现让我浑身冰凉,二十年前母亲临终前曾攥着我的手:记住那个印记,它们会回来的...当时我不懂这句话的含义,此刻看着显微镜下虫体尾部的符文,终于明白这根本不是瘟疫,而是魔教蓄谋已久的生物战。
回到医帐时,油灯的光晕在药瓶上投下晃动的阴影。我将自身血液滴入黑血样本,看着两种液体接触处泛起的诡异蓝光,心脏骤然缩紧。这些虫子不仅与南境瘟疫同源,竟与我体内的奇毒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它们正在以惊饶速度变异,甚至能吸收魔气进化。
边泛起鱼肚白时,我终于提炼出第一份驱虫剂。当银针刺入病患膻中穴,看着那些黑色线虫从毛孔中挣扎爬出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显微镜下残存的虫卵正在分裂出新的变异体,它们外壳上的符文闪烁着越来越强烈的红光。
苏医师,前线送来的伤兵中,发现了同样的虫体!药童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抓起斗篷冲向主营帐,掀开帘布的瞬间,正看见雷啸将军赤裸的臂膀上,几条黑虫正顺着伤口向心脏蠕动。这位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狼系猛将,此刻竟疼得额头冒汗,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发出一声呻吟。
按住他!我将特制的驱虫粉撒向伤口,看着那些虫子在惨叫声中化为黑烟。当雷啸终于能顺畅呼吸时,他粗糙的大手突然攥住我的手腕:苏医师,西漠深处有座被遗忘的祭坛...那些黑气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我的指尖冰凉,看着驱虫粉在铜盘里燃烧出幽绿火焰。这些变异的虫体、不断进化的毒素、与我体内奇毒同源的气息...所有线索都指向那个神秘的源头。当晨光刺破西漠的黑暗时,我将《百草毒经》与母亲留下的蛊术图谱捆在一起,背起药箱走向雷啸所的方向。
沙丘尽头,隐约可见黑气缭绕的山影。我知道此行九死一生,但袖中那枚染血的银针在提醒我——有些真相,必须用生命去探寻。就像二十年前母亲走向南境时那样,此刻我的兔毛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后是逐渐远去的营地炊烟,前方是吞噬一切的魔雾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