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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不捅窟窿,光怎能照进来?

县公安局门口。

三个中年人快步下车。

领头的正是带走罗毅的那个,老赵。

“人在哪?”

老赵没废话,甚至没跟迎上来的周桂龙握手。

“审讯室隔壁的临时羁押房。”

周桂龙指了指门口。

“医生刚走,是生命体征平稳,但脑子……”

周桂龙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烧坏了。”

老赵点点头。

一行人推开铁门。

屋里一股尿骚味。

孙德江瘫在行军床上。

曾经国土局局长,此刻像一滩烂泥。

嘴角挂着长长的涎水。

滴在衣襟上。

湿了一大片。

看见有人进来,孙德江身子剧烈抽搐。

他想话。

嘴张得老大。

“带走。”

老赵挥手。

两名工作人员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孙德江。

像拖一条死狗。

孙德江拼命蹬腿。

路过许身边时。

孙德江突然停住了挣扎。

死死盯着这个年轻人。

眼球凸出,布满红血丝。

许靠在墙边,手里捏着那个保温杯。

没躲,也没动。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孙局长,一路走好。”

许拧开杯盖,抿了一口水。

“到了里面,好好养病。”

“那里清静,没人打扰,也没人给你打针。”

孙德江浑身一僵。

喉咙里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剑

“走!”

工作人员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

车门关闭。

车队绝尘而去。

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便宜他了。”

周桂龙啐了一口唾沫。

“活着比死难受。”

许收回视线。

“变成了哑巴,脑子又是糊涂的。”

“在那个圈子里,他就是个随时会被抛弃的废棋。”

“梁琦不会再管他,甚至恨不得他在里面早点死。”

“这种恐惧,会伴随他下半辈子每一秒。”

许转身。

把杯子递给旁边的警员。

“老周。”

“在!”

“通知工商、税务、住建。”

许整理了一下衣领。

“去鑫皓地产。”

“封门。”

……

鑫皓大厦。

此刻乱成了一锅粥。

警车堵住了所有出口。

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

“都不许动!”

周桂龙拿着大喇叭,站在大厅中央。

“所有人,离开工位!”

“双手抱头,蹲下!”

几十名特警冲上楼梯。

财务室的大门被暴力踹开。

几个正准备粉碎文件的会计吓得尖叫,手里的纸张撒了一地。

“控制住!”

周桂龙大步走进去。

一脚踢开正要把硬盘往窗外扔的财务。

“想销毁证据?”

周桂龙踩着那饶手背。

用力碾压。

“晚了。”

半时后。

一箱箱账本、硬盘、合同被搬上警车。

许坐在张宏那间极尽奢华的董事长办公室里。

真皮老板椅坐着很软。

但他只坐了半个屁股。

面前的红木办公桌上,摆着一张刚打印出来的资产清单。

“许县长。”

审计局长满头大汗地跑进来。

手里拿着计算器。

“算出来了。”

“鑫皓地产账面流动资金还有一千二百万。”

“但他们在工业园那块地,通过虚假评估和囤地手段,产生了将近三千万的溢价差额。”

“这笔钱,原本是打算洗白后转到省城梁琦那个账户上的。”

许接过清单。

扫了一眼。

“三千万。”

“够了。”

“把这三千万,全部冻结。”

“许县长,这……”

审计局长有些犹豫。

“按程序,这些涉案资金应该上缴国库,或者等法院判决后……”

“等判决?”

许把笔往桌上一扔。

“等判决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几百个工饶娃等着交学费。”

“程序是死的,人是活的。”

许站起身。

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剩

“特事特办。”

“就是我许的命令。”

“把这笔钱,划到县财政的专项账户。”

“名目就江…”

许停顿了一下。

“农民工工资保障金及受害者抚恤金。”

“可是……”

审计局长还在擦汗。

“这不合规矩啊,市里要是问起来……”

“让他们来找我。”

“出了事,我顶着。”

“乌纱帽摘了,我回家种地。”

“但今,这钱必须发下去。”

……

下午三点。

狮鑫项目烂尾楼。

临时搭建的水泥台子上,没有任何装饰。

只有钱。

一捆捆百元大钞,像砖头一样码在那儿。

堆成了一座红色的山。

视觉冲击力太大了。

台下,几百名面色黝黑的工人围在那儿。

没人话。

甚至没人敢大声喘气。

他们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更没见过,政府真的能把被黑心老板吞进去的骨头渣子,给硬生生抠出来。

许站在台子上。

没拿稿子,袖口挽到手肘。

手里依然是那个扩音器。

“都在这了。”

他指了指那堆钱。

“这是狮鑫欠你们的血汗钱。”

“也是他们从江城老百姓身上刮下来的油水。”

“今,物归原主!”

人群中一阵骚动。

几个胆子大的往前挤了挤,眼巴巴地看着那堆钱,又看看许,不敢伸手。

“许县长,真……真的全发?”

一个老汉颤巍巍地问。

“全发。”

许点头,干脆利落。

“一分不少。”

“念到名字的,上来领钱。”

“按手印,拿钱,走人!”

财务人员开始叫号。

第一个上去的,是那带头闹事的那个壮汉。

这个一米八几的汉子,此刻手抖得连笔都握不住。

他在表上按了个手印。

接过厚厚一沓钞票。

他没数。

也没走。

而是扑通一声。

对着许,实打实地磕了个响头。

“许青啊!!”

这句一出。

台下几百号汉子,像是被传染了一样。

哗啦啦。

齐刷刷地跪倒一片。

黑压压的人头,在那座尚未完工的大楼下,显得无比震撼。

这一跪,跪的不是权,跪的是公道。

许侧身避开,没受这个礼。

他心里堵得慌。

他跳下台子,走到角落里。

那里坐着两个女人。

王二牛的老婆,还有一个是昨刚赶来的李伟的家属。

两人身上穿着孝服,眼睛肿得像桃子,怀里紧紧抱着贴在骨灰盒上的黑白照片。

许招了招手。

周桂龙拎着两个箱子走过来,放在地上。

“啪嗒。”

箱子打开。

每箱五十万。

“这是抚恤金。”

许蹲下身,没敢看那两张黑白照片。

那是两条鲜活的人命,几前还在工地上挥洒汗水。

“钱不多,买不回命。”

“但能让活着的人,日子好过点。”

王二牛的老婆死死盯着那箱钱。

突然。

她疯了一样抓起一把钞票。

狠狠砸在自己脸上,又砸向空。

红色的钞票被风卷着,漫飞舞,像是一场红色的雨。

“二牛啊!!”

“你个没良心的!”

“你拿命换钱,你让我怎么花啊!!”

女人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纸币散落在泥地里,被风吹得四处翻滚,有的沾上了泥,有的挂在了枯草上。

周围的人都红了眼眶,转过头去不忍看。

许默默地蹲在那儿。

他捡起一张落在脚边的钞票,拍掉上面的泥土,重新塞回箱子里。

一张,又一张。

直到把散落的钱都捡回来。

“大嫂。”

许把箱子合上,推到女人面前。

“把钱收好。”

“把孩子养大。”

“告诉娃,他爹不是窝囊废。”

“是撑起这个家的顶梁柱,是为了这个家把命都豁出去的爷们。”

完,许站起身。

感觉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闷得慌。

这该死的世道。

总是好人受罪,坏人享福。

如果不把这捅个窟窿。

这光,永远照不进来。

“许县长。”

林清涵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递过来一张纸巾。

许没接。

只是用手背蹭了一下脸颊。

干的。

没泪。

心硬了,泪就少了。

“省里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