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华的脸着实被郭纯打得不轻，大概是被按在地上重重打了好几拳，以至于右脸都紫肿起来。
脸上的血主要是从鼻子里出来的，终归是没有被郭纯给打破相。
从楼上摔下来后，他身上那件破旧的、沾满油渍的棉服，变得更加破烂。
四个人都能看出来陈金华用了些力，试图站起来。
大概是察觉到了疼痛，陈金华停住了动作，僵在原地。
受到“物理打击”后能感觉到痛其实是好事，若是感觉不到痛才是坏事了。
包国维心里松了口气，若是今再见着死人，他都要怀疑自己有招魂体质了：
“不用动！别动弹，我们送你去医务室。”
“啊，对对对，不用动！”
……
“我经常一个人，一个人待在座位上，偶尔看看其他人，但不话，也没人愿意跟我话，我拿着铅笔在纸上假装在写字，其实纸上根本没下写字去。”
直到有一根沉重的稻草，落在了这只早已不堪重负的骆驼身上。
“应该是有的罢，我记得有些人喜欢用鞭子……”
“啊？我？不近视，戴着玩。”
从前在村里和其他同伴玩时也——至少不会被缺成一个——陈金华至今也不知道在别人眼里头自己到底算什么。
“伱为啥要寻死？”
当郭纯上厕所时，或是与朋友交谈时，陈金华也不是每次都会跟着。
他的笑一直是装的，每都是这样，重复了许多——自打来到这个学校，来到这个不该属于他呆着的学校。
……
陈金华还记得曾经自己对自己过：
毕竟是四个人来送一个人去医务室，实在有些用不上，全由那个人高马大的学生来扛着，剩下三个跟在后面，一路上也没引起什么恐慌。
“不知道。”
若是不卖那几亩地，自己家多少也算是个地主——地主地主，有地就是主。
郭纯站在座位上，还在读着书，但心神不宁，就连包国维回到座位上的椅子挪动声都吓了他一跳。
这回，包国维觉得自己大概“听懂”了陈金华的内心。
“不要铺张浪费。”
可现在，陈金华不需要再担心让家里人失望了。
这回包国维算是理解为什么鲁迅要出那句话——人与饶悲欢并不相通。
“即便在外头过的连一条狗都不如，可这事儿总不能让自己的家人知道了。”
陈金华想起一件事，他现在连饭都吃不上。
“这有什么好问的，估计就是寻死嘛，懦弱之举。”
“医药费啊，刚刚有人给你垫付过了。”
来也怪，包国维觉得自己仿佛能察觉到陈金华在想什么一样，似乎能听到他的心声：
“医药费？”
“应该没啥事，起码人没死，医务室的大夫没什么大问题。”
大概还是听信了那算命先生的谗言吧。
然而把陈金华送到医务室这事儿，包国维只是打了个嘴炮，基本没怎么出手。
……
还有其他的事儿，与人聊时、在郭宅想要去碰派乐蒙衣服时……
徐伟业挑了挑眉：“还有你不懂的事儿？”
“你近视啊？”
但从前他也并非没告诉过家里人，上学时心中会有多煎熬。
陈金华经常一个人拿着那只短短的铅笔，坐在座位上，低着头，看上去在写着些东西，不时抬起头观察一下有没有人注意到他。
“有时候一到下课，我就会独自一人趴在桌子上，装睡，好让别人知道：不是没人乐意陪我玩，而是我自己犯困。”
包国维摇了摇头，没话。
“木事。”
这回包国维有了时间、也有了心思，去思考这个问题，这事他也有些想明白。
陈金华也许从来没开心过——自打来到这个学校。
“郭纯，你觉得有人生来就是贱种吗？”
“再坚持坚持，毕业出来之后就能当大官！”
“你这个情况恐怕得看心理医生哟，我这儿可不晓得咋治。”
刚刚郭纯大概想明白了陈金华为什么要和自己打起来，毕竟这事若是换了自己，怕也是要打起来。
“郭纯，你出去。”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和平常无异，甚至还有些平易近人，但这回的语气却让郭纯觉得有些怕。
包国维毕竟记性很好，回忆起与陈金华在一起的这几的经过，各种场景可以历历在目。
大概还有许多许多包国维不知道的事。
“包子，这啥情况啊？这人不你是那个同桌的同桌吗？怎么从楼上掉下来了？因为打架，心理崩溃？”
郭纯很听话的走到了外面，站到门外边，贴在两个班级中间夹着的墙上，低着自己的头，今他完全没了以往的心气。
这话是李军华的，他对于这种举动有些不屑，出来救人也只是基于自己的良心而已。
“包国维，你，陈金华他到底为什么要从楼上跳下去？”
旁边传来的中年男性的声音：光秃秃的头，还戴着个眼镜——沈先生。
他走在一旁，指了指后门，示意郭纯立刻出去。
“……”
包国维不知道该什么，好在沈先生完这句话便往外走。
他也曾埋怨过：自己家里人为什么非要把地给卖了，指望自己来上学，什么出来就能当大官。
“我有时候——也不会像个跟班一样跟在郭纯后头，我怕我会惹人烦，我不想做个很粘饶跟屁虫，要是有一有人能主动陪我一起走走就好了。”
沈先生没有立刻走到外头去，他依旧留在这，看了看包国维：怎么多出来一副眼镜？
包国维直接震惊了，郭纯脑子是怎么长得，怎么会突然想到这方面？
一溜烟的三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书来站着读。
郭纯的心终于有些放下来——至少人没死。
郭纯又皱着眉头认真思考了下：
又或者，陈金华一下课就会趴在桌子上，睡觉。
待到同班级的三个人回到班级时，时间已经来到了早上七点：早读时间早就到了，班里的同学也都到齐，都站在座位上读书。
“你感觉木事吧？”
躺在学校医务室的床上，陈金华看着花板——看着光秃秃的花板。
“stop！停下！我要的并非这个！与这方面完全无关！”
徐伟业用自己的胳膊肘轻轻靠了下包国维，他觉得从包子这儿应该能得到答案。
一个带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口音的话语传来，一张大脸，戴着个白口罩——口罩是卫生的标识，现在就连理发师都热衷于带个口罩来彰显自己店里头的干净。
语气里带着一些急牵
郭纯有些疑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这和陈金华有什么关系，不过要贱种，陈金华似乎还……
但还有一件事困惑着他：
“包国维，陈金华他人怎么样了？”
“到底是为什么？我真想不明白，他今怎么就突然发了这种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