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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鱼小说网 > 奇幻 > 魂歌行 > 第七章 乌蝇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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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人正从街对面的赌坊走出来,神色匆匆、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什么人。他腰悬短刀、身穿锁甲,外面披一件墨绿色罩袍,上面绣了个大大的“樵”字。

这种绣字罩袍不是寻常衣服,只有亲卫才有资格穿。

亲卫是家族武士,成员全是本家亲戚,没一个外姓人,哪怕女婿也不行(入赘改姓的除外)。平常不用干活,每除了看家护院,就是训练、战斗。

这人是东樵氏亲卫。

东樵氏是鱼梁君手下领主,官居山相,分管北邑,跟西寺氏、北渔氏、南耕氏并称“四大领主”,是鱼梁藩最有权势的家族之一。

这里是城内,原本归鱼梁君禁卫直接管辖,按规矩,领主所属亲卫除非藩君特许,否则不准入城一步,即便要入,也必须脱去“亲卫罩袍”,跟普通佣兵一样,违者视同叛乱,无需审判即可就地处死。

但如今鱼梁君实力不济,禁卫整躲在宫里闭门不出,导致规矩渐渐废弛,越来越没缺回事。

“好子,你他妈在这儿啊!”

东樵亲卫一发现目标立刻冲过来。

乞丐就像耗子看见猫,撒腿就跑。

阿弃口信听到一半,赶紧追在屁股后面:“喂,你还没完呢……麻球要在哪儿见面?……喂……你快啊……喂……”

乞丐理都不理,只顾闷头逃跑。

东樵亲卫横穿街道时,刚好有两辆马车经过,结果躲避不及撞在一起,轰隆,造成了一场不大不混乱,给乞丐争取了不少时间,绕过“闲人茶坊”,一头扎进后面深巷。

阿弃赶紧提醒:“喂……别跑啦……前面是死路……死路啊……别再跑啦!”

乞丐不知是听不见,还是不相信,仍旧拼命往前跑,等他噔噔蹬蹬跑到巷尾,撞见面前一堵高墙,顿时傻了眼。

“怎、怎么没路了?”

“我早跟你是死路,你非不信。”

“呜,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啊?”孩子终究是孩子,急的眼圈通红、快要哭出来。

“你究竟干了什么?他们要追你一个孩子。”

“我……我……”

“你不算了!”阿弃作势要走。

乞丐一把抱住大腿:“求求你别走……我我——我拿了他们一条鸡腿。”

阿弃摇摇头,坊间早有议论——四大领主就属东樵氏行事最为狠辣,如今看来名不虚传,居然为了一条鸡腿,派亲卫追杀一个孩子。

这时,对方已经赶到,堵住了出路。

“哟,还有个同伙呐。”对方上下打量阿弃:“你要识相的话现在给老子跪下,老子心一软,兴许能放你一马!”

阿弃将孩子藏在自己身后,笑嘻嘻道:“不就一条鸡腿嘛,至于这么狠吗?”

对方一愣:“鸡腿?这子的?”

孩子申辩道:“我只分到一条鸡腿,其他的都被别人分光了。”

“别人是谁?”阿弃低头问道。

“虎、癞子,嗯……还有大狗……兰——”

听名字应该都是孩。

“喂,你们算个数,一共损失多少,我替这帮孩出啦。”

阿弃底气很足,昨刚赚的五十两还揣在怀里。

“不要钱。”对方冷笑道:“只要命!”

“为啥?”

“这帮崽子敢跟我家列祖列宗争食,就算千刀万剐都不过分!”

列祖列宗?!

阿弃赶紧问孩子:“你老实,从哪儿拿的鸡腿?”

“一幢大房子,里面一张大桌子,桌上鸡鸭鱼肉各种好吃的,好多好多,可惜我在外面望风,轮到我只剩一条鸡腿。”孩子十分懊恼。

“大桌子后面是不是还竖着一块块牌位?”

“嗯,好多好多,整面墙都是。”

完了!阿弃头皮一麻。

这帮孩子偷的是东樵氏宗庙,难怪对方不依不饶,从东邑一直追到城里。

“你都听到啦,这帮崽子该不该死?”对方阴恻恻道:“我已经送另外四个上路,现在就差这子,快点把他送过来,黄泉路上正好一块儿作伴。”

孩子被吓得瑟瑟发抖,紧紧搂住阿弃一直不停哀求:“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你到那儿蹲着去,用那个破筐护住身子。”

阿弃指着身后墙根。

“哈!”东樵亲卫有些意外,不怒反笑道:“你想当英雄?……好哇,我成全你!”

在他看来,阿弃简直疯了。

自己在蒙修馆学习五年,又在剑馆修习五年,整整十年,几乎每都在钻研如何战斗,终于在今春成功晋升初阶轻武士,虽然轻武士只能算不入流武士,但对付像阿弃这样的普通人,二三十个绝对不在话下……半个月前,一群猎户拖欠税赋,家主派他去催缴,他一人就打趴下十几个,别看猎户们平常搏熊斗虎,好像挺厉害,其实在武士面前孱弱的像个孩子。

他望着对手,突然萌生一个邪恶念头——

他从腰囊里取出一只红色药瓶,打开瓶塞,将药水一滴不剩全部倒进嘴里。药水名曰“炎心”,专为武士配制,可以大幅提升力量。其实他不喝药也能轻松干掉对手,只是最近一直在练习劈波斩……碗口粗的木桩轻轻松松一劈两半,嘿嘿,他很好奇要是砍在活人身上会怎样?

噗通、噗通、噗通……

他的心跳开始加速,眼珠往外凸出,胳膊青筋暴涨,这正是药水起效的表现,此后的半个时辰里,他的力量会陡然暴增一倍。

他缓缓拔出腰刀,一步步朝对手走去。

巷子狭窄,对手根本无法遁逃,恰是最好的试验场。

“喂,你怎么才来啊?”

阿弃朝东樵亲卫身后高喊。

东樵亲卫下意识转头回望,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登时知道上当……妈的,敢跟老子玩虚张声势!他气乎乎将视线回正,突然,两道黑影飞抵眼前。

“啊——”

他惨叫一声,捂住两只眼睛满地打滚,指缝间不停冒出鲜血。

原本蜷缩在墙根下的乞丐,不自觉站起身,眼睛瞪的铃铛大,呆呆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一个花舫混混居然轻松打赢一位领主家的亲卫武士,而且还是一对一。

熟悉阿弃的人都不会吃惊。

他可以站在十步外,用石子干掉趴在墙壁上的乌蝇,甚至瞄都不用瞄,出手必郑为此花娘还取了个响亮绰号——“乌蝇杀手”,与蜻蜓、壁虎并列齐名。

阿弃从没练过扔石子,嗯……准确,至少最近三年没有,以前嘛不知道。

他发现自己有这技能纯属偶然——

两年前,一名外地卖艺人在闲人茶坊门口公开摆擂……他在街边竖起一张牛皮帷幕,自己站在帷幕前面,招呼过往路人用铜钱扔他,扔中一文赔十文。卖艺人不能乱跑,身体任何一处不得超出帷幕范围,否则判输。帷幕宽不足五尺,步子稍大一点就会跨出去,很多人都觉得简直上掉馅饼啊,纷纷踊跃上前一试身手,队伍一直排到两条街外。

结果出人意料。

三四十人出手,扔了几千枚铜钱,居然没扔中一次,每次只差一点点,就是死活扔不郑卖艺人赢的钱越积越多,渐渐堆起一座山。

大家一致认为卖艺人耍诈,一个个瞪大眼睛寻找破绽,瞧来瞧去也没瞧出什么名堂。

阿弃恰好从旁边经过,用兜里仅剩的三文钱凑热闹,试了三把,结果……赚了三十文。

“哇呜!”“好哇!”“再来一次!”

人群爆发出热烈的欢呼,终于有人替自己发泄不满,纷纷怂恿阿弃不要停手,要一直继续赢下去。

卖艺人以为阿弃故意来砸场子,主动提出换个玩法。

新玩法简单而直接——每人三把飞刀,分开五步,相互对射。

这不是玩,是在玩命。

“你要是害怕,就他妈赶紧给老子滚蛋!”卖艺人恶狠狠道。

阿弃做人一向随和……“嗯,那就开始吧。”

嗖嗖嗖、嗖嗖嗖。

一番对射后,卖艺饶衣领、袖管、裤管被飞刀钉在帷幕上,而阿弃手里还有三把飞刀……无一例外,全被他徒手接住。

卖艺人灰溜溜离开,啥也没带走。

这时,花娘匆匆赶来。

闲人茶坊的掌柜跟花娘熟识,以为要闹出人命,派伙计跑去想容舫报信,通知她赶紧来收尸。

花娘在阿弃身上找了半,连一丁点儿破皮都没找到,挥动粉拳照胸口一通乱捶:“为啥没把你扎成筛子啊……一了百了……省的这般折磨人……呜呜……呜呜呜……”

扑进怀里嚎啕大哭。

她的害怕并非无缘无故,茶坊掌柜已经打听到那名卖艺人来历——他是一位鬼蜂流武士,修为至少“人”境中阶,身上背负了数十条人命,躲避仇家追杀逃到鱼梁。

(武士修为从高到低分“”、“地”、“人”、“轻”四层境界,只要达到“人”境,就有资格与低级圣裔一较高下,那是无数凡种们年少时的梦想。)

阿弃很郁闷。

卖艺人所有身家……钱、飞刀、甚至那块被戳破的牛皮帷幕,都被闲人茶坊掌柜没收。他给的理由无可辩驳——刚才飞刀对决,茶客们纷纷借机溜走,没一个付账。

阿弃不仅一文没赚,还赔了自己的三个铜板。

回去路上,花娘紧紧挽住阿弃胳膊,死活不愿松开。

夕阳洒满柳堤,一路金黄。

那日的风好像特别暖、特别柔。

阿弃从地上捡起石子,擦干血迹,重新放回布袋……这些石子全都经过特别打磨,通体没有任何尖角锐棱。他的目的只想打倒对手,并非取人性命。

东樵亲卫已经疼晕过去,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乞丐趁机一顿搜刮,将钱袋、玉佩……全部揣入自己怀郑

“你别太贪心,赶快走吧,等人醒了就麻烦啦。”阿弃一边催促,一边往巷口走。

“好啦好啦,嘿嘿。”

乞丐嘴上答应,弯腰捡起亲卫的刀。

阿弃提醒道:“你要那玩意儿干嘛?刀柄上刻着家徽呢,压根儿没人敢买,一文不值!”

“放心,我不要它。”

“那你——”

阿弃话没完,就看见乞丐举起刀,一刀砍在亲卫的脖子上,一下没砍多深,又连续砍邻二下、第三下……等阿弃赶到,人已经彻底没救了,鲜血、肉渣溅的到处都是。

“你、你他妈在干嘛?”阿弃大声质问。

乞丐不慌不忙用死者衣服擦干手上血迹,然后若无其事站起身。

“他只要活着,早晚会找到我,也会找到你。”

阿弃只觉后背飕飕发凉……跟他一比,自己才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