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动原因找到了。
喵呜——
东西从顶上一跃而下。
花板上有个拳头大的洞口,形状十分规整,像是工匠刻意为之,应该是这间牢房的通风口吧。
本来躁动不停的尸妖们,莫名其妙突然安静下来,一个个蜷缩在笼子最里面瑟瑟发抖,场面像极了混混遇见真正的凶煞恶霸,赶紧把自己藏起来,生怕被盯上找麻烦。
阿弃很不解——个头的斑鸠妖倒也算了,为啥蟒妖、野猪妖也怕的不行?它俩的体型可比东西大出几十倍啊。
东西压根儿没理它们,径直奔到阿弃面前,用脑袋在笼栅上蹭来蹭去。
阿弃仿佛看到了希望,晃晃挂在笼门上的大铁锁,问道:“能把它弄开吗?”
东西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这是主人送给自己的礼物,两只前腿趴在大铁锁上,又是脑袋蹭,又是舌头舔,简直亲热的不得了。
“不不不,是把它弄开,像这样——”
阿弃不得不亲自演示,把嘴尽量伸出笼栅,拿起铁锁装模作样咬了两口。
东西模仿的十分到位,也假假的咬了两下。完事后阿弃瞅了瞅锁身,除了口水,啥也没留下。
唉,阿弃只好豁出去,真真实实咬上一口,嚯……为了完成教学,险些付出半颗门牙的代价。
东西终于明白主饶真实目的,啊呜咬住锁栓,用力磨牙。锁栓很结实一口咬不断,幸好它没放弃,用两排牙来来回回、进进出出,像锯子一样一点点锯……吧嗒,终于栓断锁落。
阿弃推开笼门爬出去,由于蜷缩时间太久,腿脚麻痹第一下尝试站立差点摔倒。他揉搓回血、扭腰伸腿,活动了好一会儿总算站起来,打开背袋,朝里面指指,希望东西自己跳进去。
东西却没听话,自顾自奔向对面蟒妖的铁笼。
“喂,回来——”
阿弃以为它要发挥侠义精神,释放这里的囚犯。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蟒妖的笼栅间隙比较大,东西轻而易举钻了进去。蟒妖害怕极了,上身僵直成一根棍子,紧紧挤在笼子一角。东西嗷呜一声,猛地跃起,一口咬住蟒妖的脖子,将它拽了下来,然后用爪子死死压住蟒头,伸出分岔的舌头,伸进蟒妖鼻孔。
蟒妖抽搐了两下不再动弹。
阿弃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喂,等等,先把它肚子里的——”
没等他完,蟒妖身体已经被东西瞬间撑开的水缸大口,整个吞了进去,不留一点儿痕迹。
唉,印章算是彻底没戏。
阿弃心里一阵绝望。
东西打了个嗝,放了个屁,脑袋迅速缩回原状,颠颠从笼子里跑出来。
“这下吃饱了,咱们可以走了吧?”
阿弃张开背袋口。
可东西就像孩子进了玩具店,哪舍得离开,又跑去找下一个目标。这次它选择的是斑鸠妖,可惜笼栅间隙稍微零,它脑袋根本挤不进去。
阿弃本可以提醒它咬开外面铁锁,但演示代价太大,他不想年纪轻轻就换满口假牙。
东西努力半,薅了一嘴羽毛死活咬不到。笼子咣当咣当,斑鸠妖咿呀咿呀尖叫,动静越闹越大,阿弃害怕再折腾下去会把月三儿招来,伸手想把东西拽回来,结果一不心拽到尾巴上。
尾巴瞬间炸开,粗的像把鸡毛掸子。
嗷呜——
转头照着阿弃就是一口。
一阵钻心刺痛从手指伤处迅速传至大脑,眉心的灼烧感极其强烈,像是一颗火星嘣在上面。
“你——”
他指着东西刚要斥骂,它却像知道自己犯错一般,低着头夹起尾巴,呲溜一下藏到他身后,一边用身体噌他腿,一边喵呜喵呜叫个不停,似乎在乞求原谅。
阿弃又好气又好笑,在它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抱起来放进背袋。
地牢一共六间牢房,除了囚禁自己那间,其他五间都是空的。
阿弃蹑手蹑脚摸索到走廊尽头。
四轮车架驮着黑色铁柜停靠在墙边,铁链、铁锁随便扔在地上,柜门两边敞开。阿弃从柜子里找到几根羽毛,跟斑鸠妖身上一模一样,还闻到一股野猪妖的骚臭……显然月三儿捕获尸妖后,就装在黑色铁柜里带回来。
他沿着坡道心翼翼往上走,来到地牢地面入口,铁门外就是后院雨棚。
他用手推了推,铁门推不开。他以为力量太轻,改用肩膀顶,仍旧顶不开,肯定被从外面锁住。他一直没看见月三儿,想必锁门的就是她。
没办法,他只好另寻出路……其实只有一个去处,就是之前崔彪砸出的墙洞。
崔彪已经离开,浴房里空无一人。
倾泻出的浴汤已经排出大半,积水东一滩西一滩,露出满地的碎木片、黑的红的各色药材……阿弃踮起脚尖,生怕踩出一点声响。
对面那间房(就是摆有刑架、皮鞭的那间)门紧紧关着,断断续续传出声响——
哈哈哈哈,一个男人狂笑不止,听声音应该是崔彪。噼噼啪啪,像在用皮鞭抽打犯人。不知又是哪个可怜人落在这混蛋手里。不过,阿弃现在毫无兴趣……记室已经死了,房里犯人是谁都无所谓。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尽快去监狱把花娘弄出来。要是弄不出来,索性陪她一块儿奔赴黄泉,也算是偿还这三年的情分。
阿弃悄悄穿过长廊走上石阶,快到拐角处,突然听见有人话,赶紧躲在墙后偷听,原来是两个仆役聊,其中一个正是送浴汤的胖仆役。
只听胖仆役劝道:“咱们走吧,别再等啦。”
同伴不同意:“不行,必须等。”
“看这样子,崔副统领一时半会出不来,等也白等。”
“白等也得等!”
“你干嘛这么犟啊?”
“你懂个屁!我在等咱俩的命。”
“嘿嘿,你就会吓唬人。”
“我没吓唬你,现在要是走了,咱俩命可能真要玩完。”
“你、你能清楚点吗?”胖仆役一头雾水。
同伴反问道:“那我问你——咱俩刚才做了什么?”
“聊啊。”
“废话!我问的是这之前。”
胖仆役想了想:“嗯……给崔副统领送女人啊。”
同伴追问道:“好的,女人哪儿来的?”
“从监狱找来的啊。”
“监狱看守为啥愿意把人交给咱俩?”
“因为咱俩写了借据啊。”
“你他妈是二公子还是渠大统领?一张破纸能换个人吗?”
“嘿嘿,咱俩当然不行,不是因为崔副统领嘛……谁都知道他泡完汤就要找女人泄火。”
“你觉得这女人要还回去吗?”
“当然要还回去,咱俩可是写了借据的。”
“你知不知道?替崔副统领泄火的女人多半会没命。”
“没命就没命呗,又不是咱俩干的。”
“人死了,你拿什么还给监狱?”
“嗯……嗯……崔副统领总该帮咱俩证明吧。”胖仆役明显底气不足。
同伴冷笑道:“你想得美!这是什么好事啊,崔副统领为啥要承认?别忘了,借据上只有咱俩得手印啊。崔副统领可以推得一干二净。到时候监狱看守见不到人,肯定以为咱俩假传命令,私下帮人越狱,那可是杀头的罪过。”
“可咱俩真是冤枉的啊。”
“哈,你以为谁会在乎两个仆役的死活?”
胖仆役开始害怕起来:“那、那可怎么办?”
同伴斩钉截铁道:“在这儿一直等到崔副统领完事,那女人活着最好,万一死了也要把尸体还回去!”
阿弃突然眼前一亮,想到一个解救花娘的绝好主意。
他大步转过拐角,顿时将两名仆役吓了一跳,倏地从石阶上站起来。
“咦,怎么是您啊?”胖仆役认出阿弃,赶紧跟同伴介绍:“这位亲卫大人一个时辰前来下面巡查刺客,问过我两句。”
“咳咳。”阿弃清了清嗓子:“我刚在下面见到崔副统领,他有新吩咐。”
“什么新吩咐?”
“今儿药汤有点不对劲。”
两个仆役顿时慌了神:“怎、怎么不对劲?那汤是方士配的,跟我俩可没关系啊。”
“别害怕,崔副统领就是感觉火气有点大,一个女人不够用,还要再找一个,你俩现在马上跟我去监狱。”
“好好好。”胖仆役立刻答应。
同伴狡猾的多:“我下去问问崔副统领,他再想要什么样的?”
阿弃脸一沉:“不相信我?行,你不怕挨鞭子就去问吧!”
对方赶忙摆手:“不敢不敢……我之前特地给他找了个年纪大的,怕他不喜欢。”
阿弃不解道:“为啥特地找年纪大的啊?”
“嘿嘿……嘿嘿……”对方一脸尴尬道:“我怕年纪太轻不经折腾,万一没两下折腾死了,崔副统领找我麻烦……其实那女人年纪也就三十来岁,样貌相当不错,听还是位花舫老板呢。”
阿弃心咯噔一下:“她、她叫什么名字。”
“好像……好像江…噢,想起来了,她叫花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