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打烧饼,正经学的话,得先从糊吊炉开始。”
孟记烧饼铺的后厨,赵老先生指着靠窗位置的吊炉道,“我们这支摊儿做买卖,用的200升的大桶,切掉三分之一,剩下的切出炉灶口,里面糊上黄泥架上漏灰的篦子,最上面再架上一口浅底铁饼铛,这吊炉就算做完了一半。”
“另一半儿呢?”
一手捏着大半根香肠,一手捏着个烧饼皮儿的秦二世一边吃追问道。
他承认,这味道不亏,值得开车专门跑一趟,但绝对不至于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专门拜师。
“剩下的这一半,以前都拿洋车轮毂加8号铁丝弄出这么个半球样式,再用黄泥拌上麦秸糊起来,这半球的吊炉底儿,同样架一口浅口铁饼铛,得反着架。”
着,赵老先生压下吊炉上面的“称杆”继续解释道,“这上下两口锅扣在一起,中间就是打烧饼用的,其实就和现在的双面加热电饼铛一样。两口锅的上下,一般都是烧果木碳,温度正合适。
但就是怪了,我自己拿电饼铛来打烧饼,都做不出吊炉的味儿。”
“现在也有专门打烧饼的烤箱了,没这个这么受罪,不过我爸不让用。”赵老先生的儿子在一旁道。
“那铁箱子烤出来的一样不对味儿”赵老先生嫌弃的道,显然,他有他自己的坚持。
“你们家这烧饼确实好吃”秦二世立刻道,那积极回应的模样,就好像是他在学本事一样。
“我估摸着你们这样的大老板估计就算学会了也不太可能摆早点摊子。”
赵老先生笑着道,“所以咱们这拜师就免了,这自己做吊炉的过程也免了,咱们就从和面开始吧。”
“都听您安排”
卫燃开口道,随后又看向秦二世,“你呢?你要是跟着学就赶紧交学费,要是不打算交学费就早点儿回去别跟这儿偷师了。”
“来都来了”
秦二世此时可是好奇死了卫燃吃饱了撑的学这个干嘛,“你还怕我学的比你好以后抢你生意啊?再了,就算不学,我就不能蹭两吃喝吗?是吧赵大爷?”
“烧饼管够”
这位名叫赵文启的老先生哈哈大笑着道,他有足够的理由开心。
他的儿子,那个名叫赵春风的烧饼铺老板随时都能带着媳妇儿去卫燃嘴里的那个剧团担任大师傅了——即便他只会打烧饼,只会炒一些家常菜。
这些都是卫燃和秦二世刚刚比赛吃烧饼的时候做出的承诺,他们甚至安排好了,表示随时愿意过去,都会有人有车过来接。
至于怀疑,赵文启老先生可不会怀疑,刚刚卫燃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扫码支付了足足两万块。
这是定金,也是他儿子夫妻俩一个月的工资,更别提对方还承诺了五险一金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
至于拒绝,谁和钱过不去?
也正因如此,无论是出于哪一方面考虑,赵文启也好,他儿子赵春生也罢,这父子俩对这突然登门的卫燃和他的朋友秦二世可是格外的热情。
相比他们内心对“馋嘴大老板”的古怪癖好的好奇,秦二世倒是真的疑惑,他是真的看不明白卫燃这是在闹哪一样。
原本,他以为这拜师学打烧饼就是个幌子,目的不过是想把这家似乎和灿华戏班子有些渊源的烧饼摊子挖到无名剧团去照顾一下。
但此时从调椒盐、从和面开始,一步步学的格外认真的卫燃,却让他那偶尔着调大部分时间不太着调的脑子里蹦出个疯狂的念头——
这位大学者不会真是来学打烧饼的吧?他不会是和女王大人闹矛盾一时想不开吧?
“我兄弟,你这是闹哪样?”
秦二世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心,找机会拉住了卫燃低声问道。
“学打烧饼啊,还能闹哪样?”
套着个某某化肥字样的围裙的卫燃理所当然的答道,“咋的了?”
“还咋了?你和你们家女王闹矛盾了?”秦二世低声问道,“你没事儿学这个干嘛?”
“穗穗喜欢吃,怎么啦?”卫燃一脸茫然装傻充愣且理所当然的反问道。
“啪”
秦二世给自己脸上轻轻来了一下,“我是真特码的嘴欠多余问这一句。”
“行了,你就别瞎猜了,早点儿找个女朋友比什么都强。”
卫燃道,“我真是单纯来学学怎么打烧饼做灌肠的,你不在国外生活不知道,那真是啥想吃的都没有,全都得靠自己学。”
“行吧”秦二世此时反倒觉得合理了些。
毕竟,在他的眼里,卫燃这种周边围着二三十号、三四十号莺莺燕燕的究极大人渣总归是得有点儿东西的,或许就是会疼人呢?
他想到这里的时候,赵家父子也刚好端着些五花肉之类的东西走了进来。
见状,秦二世也连忙道,“赵大叔,您受累给我打包几十个烧饼再把灌肠卖我一些吧,记他的账上,我家里暖气管子又炸了,我得赶紧回去。”
“你家这暖气管子纸糊的吧?”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这货找的借口实在是太敷衍了。
赵家父子似乎也看出了他就是不着调的乐子人,乐呵呵的装了满满一大兜子烧饼和半兜子灌肠,特意嘱咐了他不能放在冰柜里冻着,这才任由他拎着出门,钻进了一辆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门口的轿车里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赵春生也开了这烧饼铺的照明灯,随后锁死了外面的卷帘门并且拉上了窗帘。
用他们父子的话,这灌肠的调料配方是祖传保密的,要不是看他和陶灿华老爷子有渊源,那真是给钱都不卖。
无论这辞的真假,就在卫燃跟着赵家父子一门心思的专心学艺的时候。
稍晚一些时间回到喀山的穗穗也见到了跟着黛安赶来的莫拉和安娜母女,并且进行了热情的招待。
相比之下,卫燃就像是孟记烧饼铺新招的伙计似的,每不亮就跟着早起出摊儿,等下午不忙了就开始跟着调灌肠。
顺便,他还从赵老先生那里学来了炖肉和炒咸材手艺,从赵春生的媳妇儿那里学来了煮盐水豆腐汤的手艺。
总的来,因为一个愿意学一家愿意教,所以仅仅只是短短五的时间,卫燃便已经勉强算是出师了。
用赵文启老先生的话来,就算是让他出去摆摊,最多也只是速度上慢了些罢了,口味和火候上已经差不了多少了。
也就是在赵老先生给出这样评价的同时,卫燃左手虎口处的纹身也冒出了一闪而逝的烧灼福
他知道,他已经拿到了那段历史的入场券。
“我知道你这馋子肯定是不会去摆摊卖早点的”
赵文启着,他的儿子赵春生也已经从后院里搬来了一个号的吊炉。
“这是我让你春生大哥专门给你做的灶”
赵文启笑着道,“出去摆摊儿肯定是不行,但是在家里打烧饼肯定没问题,一次也能打七八个没问题。”
“师父这么,那我可就收下了。”
卫燃笑着应了下来,赵家父子特别给自己准备的这个吊炉明显是商用液化气罐切下来的头尾改装的。
或许是性格使然,虽然材料简陋了些,但这个上下摞在一起也才不到一米的吊炉做的可谓格外的精细,不但周围焊上了好几圈可以当做提手,也能用来防烫的钢筋,甚至连抬起吊炉的“称杆”,都是用一根一米长的枣木擀面杖做的。
就在赵春生和卫燃一起将这个用料扎实的吊炉抬到卫燃借来的车子里的时候,提前得到消息的陈洛象也驾车赶了过来。
一番沟通之后,赵春生两口子带着提前准备好的行李钻进了陈洛象驾驶的车子里,先一步离开了这个静谧的村子。
“卫燃,你之前的都是真的?”
赵文启问道,“我儿子还有机会跟着剧团出国演出?”
“那就要看春生大哥能不能抓住大家的胃口了”
卫燃笑着道,“不过您放心吧,如果他不愿意出国,剧团驻地的食堂他能干到退休。”
“这可好”赵文启明显松了口气。
“不久之后,灿华班就会来村子里义演,到时候师父可得提前准备好了足够的烧饼才校”卫燃笑着道。
“嗨呀!管够!”
赵老先生敞亮的做出了保证,开着玩笑道,“到时候你可得过来帮忙。”
“我要是时间不冲突肯定来”
卫燃认真的做出了承诺,这才告别了赵老先生和他的老伴,驾驶着借来的车子,迫不及待的开往了市区,开进了那座洋楼。
略显艰难的将那口吊炉一点点的搬到了一楼的厨房的后门外面,让它贴着墙壁放好,卫燃不紧不慢的取出半路买来的面粉和调味料等物,从和面开始做起了准备。
等到色擦黑,等到华灯初上,等到因为院子外的游客越来越少越来越安静,他也弄好了一笸箩烧饼,一圈熏制好的灌肠,以及一砂锅的炖肉和一盆盐水豆腐汤,外加一盘子炒咸菜丝。
“应该还行吧...”
卫燃一边念叨着,一边拿起个烧饼片开个口子,往里面塞满了切片的灌肠咬了一大口。
直到确定这味道和记忆里的味道没什么两样,他这才松了口气,将手里的烧饼吃完,随后好好洗了个澡,取出一直放在后备箱里的那把大刀,接着又取出了金属本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