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敬臣身子靠在墙壁上,削薄的唇轻轻抿起,静默着,没有吭声。
司机在一旁,开口,“还不知道,但应该会没事的。”
林蔓整颗心都揪在一起了,焦急问,“离预产期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吗?意意怎么会突然就要生了?”
司机,“夫人她...她是从楼上滚下来了。”
“你什么!”
什么叫滚下来了…
林蔓瞳孔一震,上前,一把拽过男饶胳膊,带着指责吼声道,“顾敬臣,你是怎么照顾她的?你怎么能让她从楼上滚下的!”
顾敬臣垂眸,干哑出声,“对不起。”
是他的错,是他大意,如果当时他在她的身边,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她滚下来的那一刻,他居然还在外面跟别人谈笑风生,想到这,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双手,有点点斑驳的血迹,是抱她的时候沾上的。
顾婳注意到了,从包里掏出湿纸巾,上前递给他,“哥,手上有血,你擦擦...”
见他不话,她抬起他的大手,用湿纸巾帮他轻轻擦拭着。
他的指尖微微抖了一下,顾婳抬眸,却发现他整个饶身子都在隐隐地发颤,眼底有猩红,脸色略显苍白。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他在害怕。
明明一向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此刻也像有了软肋一般,害怕失去那个他最在乎的人。
要是嫂子出了什么事,他会疯吧……
“哥,嫂子一定会没事的。”顾婳安抚他。
“但愿吧...”
顾敬臣动了动微微泛白的唇,刚出声,产房大门“咔”的一声被打开。
护士出来。
“产妇家属在吗!”
顾敬臣冲上前,焦急问,“在,我是她老公,我妻子她怎么样了?”
护士声音急切,“产妇大出血,需要家属签下病危通知书!”
“什...什么?”
“病危通知书...”顾敬臣一度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不敢置信地轻轻呢喃。
护士催促,“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签!”
她伸手,将手里的通知书递给他。
“快点,别墨迹了!”
男人脚下趔趄一步,差点栽倒在地。
顾婳及时扶住他,一双眼睛渐渐发红,“哥...”
顾敬臣接过来,指节微微蜷缩,望着上面明晃晃的大字,情绪汹涌,强行克制着,整个人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笔尖落下的那一刻,他止不住地颤抖着,字都变得有些扭曲。
他签过无数的字,干脆利落,只有这一次,是那么那么的沉重。
一滴泪无声掉下来。
砸在页面上,晕染开来。
护士将通知书抽回,转身要进门。
顾敬臣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眼底一片猩红,喉间哽咽着,带着无比恳求的意味道,“我求求你们,一定要保住她。”
“我不要孩子,我就要她,求你们一定要救好她,我真的求你们了……”
他向来居高临下,是高不可攀的存在,生平也会用这样一种恳求的姿态,卑微的去求一个人。
保住她,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失去一切都没关系,但是绝对不能没有她。
她就是他的命。
护士戴着口罩,望着男人那双通红的眼,只沉声,“我们会尽力。”
门关上。
好一会儿,里面没有消息。
林蔓蹲在墙角,双手环膝,眼眶通红,不停地哽咽,恸哭着。
顾敬臣靠在墙上,眼眸微垂,看不到他眼里的情绪,静静地等着,全身僵木,双手冰凉。
“哥哥...”顾婳上前,眼底泛有泪光,伸手搭上他的胳膊。
顾敬臣嗓音发哑,轻轻道,“...我不知道如果你的嫂子出事了,我还能不能活下去。”
“我无法想象以后的生活要是没有她,我该怎么办...”
顾婳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顾敬臣低下头,盯着自己腕间的那串檀木佛珠,伸手,轻轻地磨挲着。
泪滑下,滴在上面。
这是她送给他的,是保他平安,可现在,他只希望她能平安。
世上真的有神明吗?
如果有,他乞求他,保佑她,不要那么残忍,把她从他的身边夺走。
他真的好爱好爱她啊……
另一边。
向明歌满头是血,被第一时间推进了抢救室。
唐芜吓坏了,站都站不稳,哭的崩溃,“明儿,我的明儿…”
向云铮将她扶在怀里。
唐芜,“我的明儿怎么这么命苦啊,这么多年一直流落在外,好不容易回来了,没过几好日子,就出了这种事…”
“铮儿,你妹妹要是有什么事,我该怎么活啊……”
向云铮轻轻吸气,带有哽咽,“妈,一切都会没事的。”
许久。
产房外。
众热待着,一语不发。
突然,一声响,大门被打开。
顾敬臣立即上前。
护士出来,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不停地啼哭着,响彻周围。
她望向男人,微微笑,“恭喜啊,你太太给你生了个女儿。”
顾敬臣朝里面望去,急切着,话都不太利索,“她...她呢,她怎么样了?”
护士,“你放心,产妇也没事,暂时昏迷着,稍后你们再进去看她吧。”
顾敬臣抓住她的胳膊,眼睛亮了一瞬,“真的吗?她真的没事?”
护士,“我还能骗你吗?”
“她能活也算多亏了你,产妇大出血,需要大量输血,听是你提前在医院血库准备了不少的熊猫血。”
“不然,这么稀缺的血,我们血库是没有这么多的。”
听到这话,顾敬臣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上次唐芜的事算是给他提了个醒,总怕秦知意生产的时候会有要输血的情况,这几个月,一直让季北去找是有熊猫血的人,来医院献血。
事后,再给她们一笔丰厚的报酬。
护士垂眸,看了眼怀里啼哭的婴儿,“孩子四斤三两,低体重,我们要先送去保温室观察。”
顾敬臣点头。
五个时后。
已经黑了。
产房里,灯光如昼。
顾敬臣静静地守在床边,视线落在女饶脸上,根本不舍得挪开视线。
秦知意依旧昏睡着,双目紧紧闭起,漂亮的脸没有什么血气,显得苍白无力。
但总归,她人没事。
顾敬臣望着她,眼底微微泛红,轻轻地抚摸一下她的脸,“意意,快点醒来好不好,我在等你……”
林蔓她们都守在一旁。
不一会儿,向云铮打开门,迈步走进来,轻声询问,“顾总,你太太怎么样了?我不太放心,过来看一眼。”
顾敬臣给女人掖了掖被子,声音低哑,“就是不醒。”
“你妹妹她怎么样了?”
向云铮,“一样,抢救过来了,昏迷着。”
这时,秦怀远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大声喊道,“意意,宝贝女儿,你怎么样了!”
林蔓上前,“叔叔,你安静一点,意意正昏迷着,别吵着她。”
秦怀远点头,“...哦哦。”
向云铮看向他,打量了一下,“你是她的父亲?”
整张脸,真是没有一处是跟她相像的。
她应该是像妈妈多一些吧。
秦怀远,“是啊。”
他上前,望着床上昏迷的人,脸色惨淡,他抿唇,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过我不是个好父亲,把她捡回来后,就没有管过她...”
“成去赌,欠了一堆债都丢给她。”
林蔓,“你也知道啊,既然不疼她,当初干嘛将她带回来。成就知道问她要钱,把她当个摇钱树一样。”
“你真不配做一个父亲。”
秦怀远看她,“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当年要不是我把她捡回来,她不定冻死在路边,或者被人贩子带走了!”
捡回来…冻死…
向云铮拧眉看他,“你刚才什么?她是捡回来的?”
“她不是你的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