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在内心强烈的煎熬下,何琏好似耗尽了全身力气,才鼓起勇气开口。
此刻,他的声音全然没了往昔的利落与坚定,干涩又沙哑,仿若被一只无形且强有力的手死死掐住脖颈。
只能艰难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恰似寒夜中一只孤立无援,只能发出悲戚哀鸣的夜枭。
他强自镇定,竭尽全力想要平复内心如汹涌潮水般的惊惶,尝试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稳。
微微清了清嗓子,顿了顿,才接着道:“醉仙楼的规矩……”
然而,他的话语恰似断了线的风筝,戛然而止。
原本静静伫立在窗前、身姿笔挺的赵桓,毫无半点征兆,转过身来。
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何琏有些猝不及防。
刹那间,何琏只觉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瞪大双眼,满脸皆是惊恐之色,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一丝声响。
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何掌柜!”
而赵桓的声音,竟在此刻陡然变得柔和了一些
他的声音恰似春日里一缕轻柔拂过的微风,瞬间驱散了周遭紧绷压抑的氛围。
那尚显稚嫩却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何琏因紧张而微微发颤的肩头上。
这看似不经意的轻轻一触,却如同触发了机关,一股莫名的电流瞬间传遍何琏全身。
何琏在醉仙楼摸爬滚打多年,平日里也算沉稳老练,应对各类状况游刃有余。
可此刻,站在这少年面前,何琏彻底没了往日的从容淡定。
他一向单薄的肩膀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暴露了他内心难以掩饰的局促与紧张。
赵桓看似随意地轻轻一触,何琏的肩膀瞬间颤了颤。
紧接着,他身子下意识地微微弓起,头垂得更低,几乎快贴到胸口。
脸上满是敬畏与紧张之色,整个人仿佛被定格一般。
何琏心里暗自琢磨,这少年行事向来让人捉摸不透,这看似不经意的举动,背后或许藏着深意。
这么一想,他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额头之上悄然渗出一层细密汗珠,在微光下闪烁,恰似他此傀忑又纷乱的心绪。
赵桓身姿笔挺,将注意力从何琏处移开。
他动作舒缓,不紧不慢地转过身,目光直直落向楼下剑拔弩张的一幕。
刹那间,周围鼎沸的人声、嘈杂的动静,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隔音罩全然屏蔽。
此刻,他的眼底,只剩那充满冲突与紧张的场景,再无其他。
紧接着,赵桓的声音悠悠传来,语调平缓,恰似山间蜿蜒流淌的溪流。
舒缓之中,却又暗藏玄机,带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意味:“何掌柜,你猜,那乞儿能忍到几时?”
何琏听闻此言,仿若一道惊雷在耳边轰然炸响,满心皆是惊愕。
在这惊愕之下,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抬起头。
原本慌乱游离的视线,毫无防备地直直撞进赵桓那仿若深不见底的瞳孔之郑
此刻,赵桓的眼眸幽黑深邃,恰似一汪望不到尽头的寒潭,深不可测。
刹那间,何琏只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被那深邃的目光吸了进去,思维瞬间陷入混沌。
全然猜不透,赵桓抛出这般问题究竟意欲何为。
这一刻,何琏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在赵桓脸上来回游走,满心盼着能从那平静的面容上寻得一丝理解话语的头绪。
然而,赵桓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楼下,眼神专注,似乎已然沉浸在那街头的冲突之郑
“公子,这……”
何琏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却依旧带着颤抖与迟疑。
他实在难以理解,在这局势紧张、规矩被公然践踏的当口,赵桓为何会关注起乞儿忍受的极限。
在他看来,此刻最要紧的,应是迅速出手制止这场闹剧,维护醉仙楼的规矩与颜面。
而赵桓仿若未闻何琏的困惑,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那笑意中,似有欣赏,又似有对世事的洞察。
“且仔细瞧着。”
他轻声呢喃,声音轻得仿若会被楼下的喧嚣瞬间淹没。
而何琏精神高度紧绷,这番话清晰地落入他耳中,如同在寂静深夜里敲响的洪钟,声声震耳。
恰在这时,楼下的叫骂声毫无预兆地陡然增大,音量瞬间提升数倍,清清楚楚地传进雅间之内四饶耳郑
中年男子的骂声愈发粗鄙难听,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浓烈的恶意。
此刻,他被满腔恶意彻底冲昏头脑,将矛头恶狠狠地对准乞儿的父母。
那些污言秽语如决堤的洪水,一句接一句从他嘴里汹涌地倾泻出来。
一句比一句低俗恶劣,让人听了胃里一阵翻腾。
何琏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朝楼下看去。
只见,那乞儿瘦的身躯微微颤抖,牙关咬得死紧,腮帮子因用力高高鼓起。
他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手臂青筋暴突,指节因过度用力呈现出骇饶惨白色,毫无一丝血色,却仍倔强地紧握着。
尽管,那乞儿遭受着恶毒至极的辱骂,声声如重锤砸向他。
但他的双脚如同牢牢钉在地面的钢钉,稳稳扎根,狂风般的恶语也吹不动他分毫,倔强地直面这一切,绝不退缩。
他那的身躯看似单薄,却因内心的顽强不屈,不断积攒着力量。
每一句辱骂都似燃料,添入他内心的火焰,让那股力量在他体内翻涌、汇聚。
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似乎正酝酿着惊饶力量。
“刺啦!”
楼下猝不及防地迸出一声布匹撕裂的脆响。
这声音好似一把锐利刀,瞬间划破了原本紧绷的空气。
而四周的人,听闻那尖锐的布匹撕裂声响,纷纷下意识地循声转头望去。
只见那中年男子面容扭曲,神色狰狞,双眼瞪得滚圆,满是疯狂与恶毒。
他的双手如同两把铁铸的钳子,死死地、恶狠狠地揪住乞儿的衣衫。
紧接着,手臂上青筋暴起,肌肉紧绷,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发力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