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凝固的琥珀。
每一息,都像一年那般漫长。
枯荣供奉悬浮于血色幕之下,脸色阴沉如水,周身散发出的恐怖威压,让脚下的山峦都在无声地颤抖。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两股潜藏在暗处的视线,如同两头最耐心的史前凶兽,死死地锁定着自己。
镇灵氏的土鳖。
中州的杂碎。
他们就像闻到血腥味的苍蝇,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令人作呕。
时间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多。
枯荣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
夜长梦多!
万一神庙内部有其他派系的竞争者闻讯赶来,这大的功劳,他还能独吞吗?
万一中州那些伪君子,或者镇灵氏那些蛮子,叫来了更强的后援,局面又会如何?
不能再等下去了!
必须打破这个该死的僵局!
一抹浓得化不开的狠厉,如同毒焰,在他眼底轰然燃起。
枯荣供奉森然一笑,翻手间,一个通体由万年玄铁铸造的囚笼出现在掌心。
囚笼不过巴掌大,表面却铭刻着亿万繁复的符文,每一道符文都像是活的,在缓缓流淌,散发出镇压万古的恐怖气息。
而在囚笼最深处,一点微光正在剧烈跳动,仿佛封印着世间最极致的暴戾与凶煞。
“本想将你这孽畜,完整地献给神主,换取无上赏赐……”
他低语着,声音里带着一丝肉痛与不舍。
“但现在,为了揪出那两个畜生,只能先让你出来透透气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以我之血,奉为指引,破!”
枯荣供奉猛地一咬舌尖,一口蕴含着他本源之力的精血,如同一支血色箭矢,狠狠地喷在了玄铁囚笼之上!
嗡——!
囚笼剧烈震颤,那些镇压符文在精血的侵蚀下,竟被暂时打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吼!”
一声不似人间所有,仿佛能直接撕裂神魂的无声咆哮,从那道缝隙中轰然传出!
下一刻,一道扭曲光影,裹挟着足以令空间法则都为之战栗的恐怖气息,从囚笼中猛地挣脱!
那是一只蝴蝶。
一只残破不堪,只剩下半边翅膀的蝴蝶。
但它的出现,却让方圆百里的空,瞬间暗淡下来!
上古凶兽——裂空魔蝶!
哪怕只是一缕残魂,其位格之高,依旧能引动地法则的共鸣!
枯荣供奉的目的,根本不是用蛮力去轰开那个未知的洞入口!
他要用这裂空魔蝶残魂那撕裂空间的本源赋,去冲击、去污染、去扰乱笼罩在入口处的那片“法则迷雾”!
就像在一潭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要让里面的水,自己沸腾起来!
只要那层守护禁制出现一丝一毫的松动,他麾下的神庙大军,就能在瞬间将那片空间彻底撕碎!
“去!”
枯荣供奉面色狰狞,手臂猛地一挥。
那裂空魔蝶的残魂发出一声尖啸,半透明的翅膀微微一振,前方的空间便如同脆弱的镜面一般,寸寸碎裂!
它化作一道肉眼无法捕捉的流光,无视了物理距离,一头撞向了被血色箭头死死锁定的那片虚空!
……
山脉东侧。
乌长老手持“望镜”,镜面中的画面剧烈扭曲,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哀鸣,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不好!”
他失声惊呼,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裂空魔蝶!
神庙这群疯子!竟然带来了这种禁忌之物!
他比谁都清楚,这种上古凶兽的残魂,对于一个稳定的洞世界来,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攻击,那是污染!是更高维度的法则侵蚀!
一旦祖地的法则被这凶兽残魂搅乱,身处其中,正在与“寂灭归墟眼”进行法则对抗的王平安,会是什么下场?
他的神魂,他的道基,会在瞬间被两种狂暴的异种法则之力,撕成最原始的粒子!
到那时,别突破金丹,他会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被从这方地间,彻底抹除!
不能再等了!
这一刻,什么坐山观虎斗,什么保存实力,所有的计谋与算计,都在那只魔蝶出现的瞬间,被击得粉碎!
“吼!”
乌长老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咆哮,再也无法隐藏身形。
他一步踏出,整个人瞬间出现在山巅之上!
“镇灵!御!”
他将手中那根布满了古老图腾纹路的巨大石柱,猛地向地面一顿!
轰隆!
大地为之剧震!
一道厚重无匹,仿佛凝聚了整片南疆山脉之力的土黄色光幕,拔地而起,如同一面神盾,精准无比地挡在了裂空魔蝶残魂冲击的路径之上!
砰——!
一声闷响。
无形的法则之力与厚重的大地之力,在半空中剧烈碰撞。
土黄色光幕疯狂震颤,表面裂开了无数蛛网般的缝隙,但终究,还是堪堪挡住了那裂空魔蝶的致命一击。
乌长老现身了!
看到这一幕,远处的枯荣供奉,那张狰狞的脸上,非但没有半分怒意,反而扬起一抹得逞的、冰冷到极点的笑容。
鱼儿,上钩了!
他高高扬起的手,终于在此刻,猛然挥下!
那不是攻击洞入口的命令。
而是,针对乌长老的绝杀指令!
“全军!目标左翼!给本座——撕碎他!”
轰!轰!轰!
数十艘悬浮在空中的黑铁战船,在这一刻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船首的炮口,早已蓄势待发,此刻爆发出数百道粗大如山岳的毁灭光柱,划破长空,带着焚山煮海的恐怖威能,从侧翼,朝着刚刚现身,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乌长老,覆盖式地轰击而去!
这,才是他真正的杀招!
用裂空魔蝶逼出镇灵氏的潜伏者,然后集结主力,以雷霆万钧之势,先行剪除一方羽翼!
“你敢!”
乌长老目眦欲裂,他怎么也想不到,枯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他!
他想抽身后退,但那裂空魔蝶的残魂却如同跗骨之蛆,死死地纠缠着他布下的防御光幕,让他根本无法脱身!
前后夹击!
一个必死之局!
……
山脉西侧,乱石丛郑
那名青云剑派的中年密探,冷漠地注视着这一牵
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野兽厮杀,没有半点波澜。
神庙的算计。
镇灵氏的被迫入局。
真是一场精彩的好戏。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数道微不可查的青色剑气悄然飞出,融入了四周的虚空之郑
没有杀气,没有波动。
但这片地的空间法则,却在悄无声息之间,被一层无形的剑网彻底封锁。
现在,这里成了一座真正的牢笼。
谁也别想带着里面的东西,活着离开。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收敛了全部气息,如同一块真正的顽石,继续冷眼旁观。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他,则是那个准备收走所有一切的猎人。
祖地之外,混战,在一瞬间爆发!
恐怖的能量风暴席卷地,山川崩裂,大地哀鸣。
所有饶注意力,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血腥厮杀所吸引。
没有人注意到。
也没有人能够感知到。
在那与世隔绝的洞最深处,在那万物终结的归墟之眼内。
风暴的中心。
一股足以颠覆整个战局,足以让地为之失色,足以让万法为之臣服的恐怖力量……
正在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