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哭了?”
陈吉祥看着万春,笑了两声,对安青:“这些都是他们的技能,还以为能骗得了我?”
安青抿抿唇,无奈地:“我听张检你以前对青楼的姑娘都挺好的,还让人去给她们看病。”
“当然不一样,女人才是被迫落入风尘。”
她撇撇嘴站起身,又横了万春一眼,奚落了他两句:“你若现在十七岁还可以卖个脸,都二十三了,你还是赶紧上岸从良做点正经事吧。”
罢,她径直去了正寝殿,一边走一边:“他还觉得自己赋异禀,他能赶上容瑾的一分我就倒着走。”
安青大声咳嗽,遮盖住她的声音。
他们走了,万春也不敢将手放下来,还举着灯笼,等着华辰来吩咐。
他确实是男风馆“卖不出去的货”。
他是前朝关陇贵族被华辰大清洗后留下的“余孽”,宰相张泽渊的孙子,张万春。
那一年他十七岁,正在备考武状元,是张泽渊整个家族的明日之星,他文武双全,待人亲和有礼,长相又英俊潇洒。
宰相府和当时礼部尚书家是世交。
比他三岁的萧玄玉非常崇拜他,当他是自己的良师益友,两人经常在一起读书习武,张万春也非常关照这个懂事的弟弟,手把手教他。
现如今,萧玄玉是女皇最倚重的年轻内臣,摄政王重点栽培的接班人,而自己呢?是南风馆卖不出去的“贱货”
那一年,京城腥风血雨,午门外经常一个家族几百口一起斩首,血流成河,哀嚎遍野。
礼部尚书家将萧玄玉藏在运送尸体的木箱中偷偷送出城去投奔陈吉祥,而张泽渊觉得华玦在西藩,便将张万春藏在船舱底部偷运出海去扶桑。
最后的结果是,萧玄玉成功到了西藩,得到西藩女王朝廷的谅解,跟随霍加去了西部驻守,几年后作为大将军回到京城。
而自己,被当时的扶桑国主押解遣返回京城,成了华辰的阶下囚。
华辰为了以儆效尤,没有杀他,而是把他丢进南风馆,任人凌辱。
他誓死不从,要和父亲、祖父、张家两百口一起死,遗憾的是,人一旦到了那种地方,想死,那简直难比登。
他们将张万春绑在漆黑不见日的柴房,隔一阵就用皮鞭打一顿,一点点消磨他的意志。
给他喂催情药,张万春是有功夫在身的,他宁可将嘴里咬烂,生生忍下。
几个大汉要强迫他,他就咬舌自尽,满口是血,让大汉们了无乐趣,只得痛打他一顿。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他人不人鬼不鬼的在暗无日的暗娼馆中苟且偷生。
他一开始寻死,后来听嫖客们闲聊,起时局,京城和西藩在作战,西藩女王势不可挡,或许会攻克京城。
他不想死了,他想等。
或许华辰的朝廷倒台后,自己还可以重新做人。
于是他勉强配合着,学了很多手法,给那些男女贵人们释缓,清洗身子、洗洗头洗洗脚,做这些青楼中最下等的弟妹们的工作。
勉强保留了最后的自尊,以图来日。
就在今年,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女皇陈吉祥登基,华辰退位,他觉得自己终于在经历了五年猪狗不如的日子后,等来一线生机。
他从来没放弃过希望,并且,让他震惊地是,萧玄玉已经是女皇麾下的二号人物。
张万春还在打算伺机而动,华辰反倒是先来找他,将他弄出南风馆,送到了女皇面前。
他知道华辰将他弄来是几个意思,羞辱他,讨好女皇,不过也算是正中他下怀。
今晚的情形并不乐观,女皇并不喜欢自己,他举了半晚上的灯笼,直到深夜才回到仆役的屋舍,想着不如去找萧玄玉,让他帮忙举荐。
翌日,他向华辰阐明了意思,华辰欣然同意,嗤笑到:“可以,只要你有本事,朕乐得看到你上位,你是朕的人,能留住女皇,就是朕对你的要求。”
张万军叩谢后走出府邸,将对华辰的恨意深深埋在心底。
无论如何,自己是绝不再回南风馆了。
军机处,华玦正在和萧玄玉讨论军情,有士卒来报:“摄政王殿下,外面有人想见萧大将军。”
华玦点点头,不多时,张万春跟着士卒走进来。
当张万春站在萧玄玉面前,萧玄玉一眼认出他,惊呼道:“万春兄长!”
张万春一时间百感交集,剑眉紧紧蹙起,眼眸含泪,低声应道:
“玄玉,你长大了。”
彼时十四岁的青涩少年,已经是意气风发的青年,长眉星目,儒雅俊逸,站在摄政王华玦身边,的确有很多神似的地方。
而自己,饱经沧桑,多年没能习武,也荒废了大半,脸庞身子只剩下漂亮的空壳,显得单薄瘦削。
萧玄玉一步上前,抱住他的肩膀,两人热泪盈眶。
萧玄玉突然反应过来,华玦还在身侧,他也意识到,张万春来找他的目的应该是想让自己举荐,连忙对华玦:
“摄政王殿下,他是张泽渊宰相的孙子张万春。”
华玦一动未动,眼眸定在张万春脸上,唇角勾起一个冷冷的弧度。
萧玄玉那时年纪尚,不知道华玦和张泽渊的滔仇恨,他有些不解地看着华玦的脸色,试探着:
“万青兄长文武双全,这些年一直杳无音讯,我还以为他死于那次的屠杀,没想到他还活着。
您看能不能在军中给他安排一个位置,他当年已经在备考武状元,并且一定能夺魁。”
张万青是知道的,当年他祖父设计用“辱母”的罪名,将摄政王打入牢,让下人唾弃。
他神色万分紧张,没有想到华玦也在这里,本想避开他。
他低下头,眼眸有些闪烁,支支吾吾:“摄政王殿下,我,我不想要什么职务,只是来探望老友,请您不要见怪。”
华玦始终没有言语,他缓缓走过来,上下打量张万青,眼神停留在他后脖颈下方,那里有一个烙铁盖的青楼的纹印。
“这是什么?”华玦故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