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太医!”皇上怒吼,同时狠狠瞪常宗道一眼。
常太宰心如死灰,他以死谏君,皇上连他的命都不稀罕,却为女官一条手臂心急。
他心灰意冷瘫坐在地上,头虽没撞到墙,但全力撞击之下,虽以凤药手臂垫之也隐隐作痛。
太医过来,凤药手臂已肿起,臂骨头已然断裂。
“太宰,你糊涂……”
皇上想要斥责,被凤药拉了下袖子,“请太宰稍安,待臣女包扎完毕,便与你理论,到时太宰还想死,臣女再不会拦着。”
她脸色发白,太医取了丸药给她服下,皇上见她额上冷汗直冒,眼尾发红,干脆打横将她抱起,放在?阁的贵妃榻上。
待药物起效,她挣扎坐起,长叹口气,自榻上下来走到书房正堂,向太宰行一礼道,“太宰爱国,凤药心知,但请宰想想今日之举,是否有沽名之嫌?”
“记入史册,定是为大人写上几笔赞美之辞,可太宰将皇上置到何地?史书会怎么评判皇上?昏聩?无道?”
太宰突然冒出汗来,他的确冒出过这种想法,死谏后定会与牧之一样,落个生前身后名。
文臣自幼受教如此,也不算过分,但他的确没想过皇上。
“此次和亲公主也并非全然是假公主,也是入过玉碟有身份的宗亲,太宰若是不信可以查。”
“至于为何送此女前去和亲,请太宰读一读此女来信。”
她向皇上使个眼色,皇上随即递出徐棠才送过来的信件。
太宰犹豫着,凤药冷笑,“太宰敢死谏,不敢读一个女子的来信?”
常宗道接信展开,先被那一笔漂亮的“梅花篆”震住。
这种字体极难习得,远看为花,近看为字,花中有字,字里藏花,字体好看而刚劲有力。
都字如其人,想必写字之人内藏风骨。
他是文臣,骨子里爱字惜才,先把那轻视之心减了一半。
再看内容,先是了此女到暹罗的所见所闻,又自己学习暹罗语言的进度。
她已得到暹罗王的宠爱,其中写了许多秘闻。
想来那边的认字的使者也只认楷书,这种字体大周会写的人也不多。
所以此女用篆字写信,真是机智有才。
间或提及老王之子为下任暹罗王,她打算“做”掉他,自己生个儿子继承暹罗王,以此保大周边境三代之安。
其志之宏大,竟以轻松闲适的口吻出,如话家常。
他越看越惊,此女狂悖不循常理,却是怀其野心,机敏聪慧之极。
放在大周算得上不守妇道的祸害,然而放在敌国大王身边做个祸国妖妃却是极相宜之举。
他沉默了,有些惭愧,也有些佩服皇上的深思与大胆。
同时理解皇上何以不同他商量,若与他商量,他定然骂得此女狗血淋头。
常宗道却不知皇上其实和他怀着同样的情福
徐棠太合适入敌国后宫了。
生祸乱后宫的妖妃圣体。
听她信中大王之子对她产生觊觎之心,她正使美人计与离间计。
同时又将大周不少货物卖到暹罗去。
为大周边境贸易行了许多方便。
同时又着手在军中收买人手,为己所用。
为她将来生下儿子,掌握军权做准备。
她岂止走一步想三步?精力充沛野心勃勃,简直逆。
听她暗示,想必老王活不了多久。
只多一两年间,时机成熟,她便要发动宫变,杀了老王,挟子(她自己的儿子)以令众臣,做摄政王太后。
只不过那是前面几封信上的内容,不必给常宗道知晓。
其中言论怕他看了要晕过去。
他只道凤药不守礼法,要是知道徐棠所作所为,不要疯掉?
看了信件,皇上不得不感慨凤药找了个最最合适的人选和亲暹罗。
同时颁发多条圣旨,与暹罗建立友好往来。
一个徐棠,他省了多少军士,不必担忧大周腹背受担
“此女与朕之女儿,孰优?”皇上的问话沉甸甸的。
常宗道再厚脸皮也不出皇上的女儿更好的话。
“此女最优。”他心服口服。
“退出去,望太宰自此不止有忧国之心,更要循冷静之道。”
太宰如打了一仗似的,拖着疲惫的脚步退出书房。
凤药几步追出去,叫住常大人,“大人,凤药以一断臂换大人一句回答,可否?”
“请问。”
“谁泄露的这个机呢?”
看常宗道欲言又止,犹豫不决的模样,她一笑,“不必再,我知道了。”
看来,女子不止应该守礼,还不应该太过聪明。
莫非容妃告诉了李瑞此事?
她应该不敢,此事机密,出去有百害而无一利。
凤药忧心,忍住疼痛向皇上告假自己需回落月轩歇息,便退出书房直奔未央宫。
大宫女容妃服了安神药正休息,凤药问,“今可是三殿下来过?”
锦书微微皱下眉,照实,“是,不知了什么,殿下走后,容娘娘又……”
凤药扫视一圈,发现堂中摆件又少几个,未央宫报损最多,她也清楚容妃什么性子。
“当时堂中只有殿下和娘娘,殿下出门时很正常,并无异样,奴婢在外,听得清楚里面没有发生争执,所以不知为何娘娘突然发起狂来?”
里头传来响动,锦书道,“娘娘醒了,姑姑要进去吗?”
凤药踏入内室,见容妃如同傀儡,神魂飘忽,两只眼睛没一点光彩,只是呆呆躺着。
“娘娘不舒服?”
容妃把眼神转向凤药,用力闭下眼睛又睁开,眼中满是泪水,喃喃地,“我全是为了他好,我的身心都在他身上,你是知道的,他时候,若有一次挺不过来,怕是我也跟着他去了,他竟一点不理解做娘的苦心?”
“那么,殿下是知道了?他如何得知?”
“这些皇子,哪个没有自己的班底,李瑞是个心思缜密的孩子,恩怨心重,这次怕是坏了母子情份,早知他这么在意,我何苦呢?”
“爱抬谁爱娶谁由着他算了。”她心灰地落下泪。
“我都是为谁?一个不干不净,私会外男,一早没了清白身的女子,怎么进得了皇家之门?”
“我哪里做错了?偏这样,满宫还都是他的流言,他不顾皇子之尊,喜欢没有妇德的贱女……”
容妃捂住眼睛,“我看得出,他是恨上我了。”
凤药心下惊讶,李瑞不知对常宗道怎么的,惹出这么大一场风波。
要不是她在常宗道发疯之时思索对策,常大人真撞到墙上,大周又出一桩大案。
李瑞知道他所之言的份量吗?他是暗中纵容自己外祖发疯,还是无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