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个角度讲,大朝会这玩意儿本身也算是一次集中的利益分配,虽更多的是讲下阶段的目标,但当目标出来的时候,下面的东西该怎么分配其实很多人也就心里有数了。
加之,所有能被拉到大朝会上的东西,都属于真正意义上的大事,其中的利益也可谓是泼富贵那种级别,真正属于就算不从里面揩油,只是参与就能带来巨大好处的事情,所以每一次大朝会,都代表着大量利益的再分配,只是有些话不好明罢了。
“这样的话,我多少安心了,最起码能给那些从老家跑过来问话的老乡一个交代。”糜竺摇了摇头道,有这么一个回复,哪怕没有准确的安排,有些事情,只要敲定了有资格就行了,剩下的就是等待。
他们这些人都是有着足够的耐心,只是耐心这种东西,很多时候是看到了希望才能真正展现出来的,而现在就属于看到了希望。
“人就是自身社会关系的总和,大多数时候是不可能无视自身的社会关系的,哪怕再怎么铁面无私,有些时候,该做的事情还是无法避免。”陈曦心平气和的道,不是徇私枉法的问题,而是人情关系,有些时候是无法避免的,尤其是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当然核心也就是这个合理的范围之内,什么程度算合理,什么程度算不合理,这个度,事实上关乎这个国家的延续。
“毕竟都是娘生爹养的,不可能脱离人际关系的。”刘备对这个看的很开,虽他其实已经意识到了,某些事情的产生,其实就是因为这种人情往来,甚至某些老兵的不法行为,就是因为人情关系,但还是那句话,人活在世间,不可能真活到孑然一身的程度,那样不对。
所以有些事情,有些关系,该帮的还是要帮的,只是这个限度,要心里有数,否则的话,迟早有一会被拉下水的。
陈曦闻言微微点头,也没有什么,毕竟这就是一个封建时代,哪怕陈曦努力的拔高这个时代,并且不断地用新玩意儿往里面注入可能,也无法让这个时代从制度和人心上有超乎想象的提升。
在封建时代,某些事情直接就是公开的事实,没有人会认为任人唯亲有什么问题,甚至一句过分的话,不任人唯亲的话,用谁,我既不认识对方,也不清楚对方的能力,也和对方没有血缘关系,真到要玩命的时候,他们会为我玩命吗?谁知道!
反倒是任人唯亲,我起码认识这个人,知道这个人,甚至也清楚这个饶能力,句过分的话,这玩意儿和我有血缘关系,真要拼命的时候,他不拼命,我完蛋了,他也得完蛋。
对吧,这就很直接了,所以任人唯亲,必须要任人唯亲,甚至分封在某阶段,就是专门给自家在分封!
这些人际关系,这些血缘,才是封建之中的特色,属于无法回避,所有人都习以为常,并且不觉得有问题的情况。
可陈曦其实很清楚,这玩意儿其实才是阶级固化最要命的地方,当父辈想要将自己的权力,将自己的一切彻底交给自己的子嗣,而不是那些更合适,更优秀的年轻人,想要让自家一直占据着这份地位和权柄的时候,固化就必然开始了。
这种固化,有大有,大的如皇室一脉相承,家下,如列侯的世袭罔替,与国同休,中等的如大世家,那种把握地方生态,代代相承,的如千年胥吏,哪怕官僚换了,地方收税管理的人手,依旧如此。
这些深入到封建骨髓的玩意儿,其实是陈曦都没有办法解决的,全杀了这种话,根本就是扯淡,因为你杀了这些人之后,后面选拔出来的人,依旧还会沿着这条路继续延续。
这是智慧生命维护自身安全,让自身更好繁衍的一种必然路线,属于是谁来了都没有办法改变的本能。
甚至陈曦光是站在长安,其实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发生了,但他却没有办法阻止,因为阻止不了。
因为这玩意儿属于人类的本能,属于是能进入教育环节就必然产生的结果,有句话,可能所有的人在上学的时候都听过,那个孩子学习不好,是个溜子,你别跟他玩,你在学校尽量和那些学习好的一起玩。
实际上,从这句话开始,很多事情就注定了,那就是人类先性的希望自己往好了发展,并且延续这份好。
所以扯什么封建主义的劣根性其实没有任何的意义,陈曦心里非常清楚,他所能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在延缓这些的降临,但从陈曦搜集到的东西上,很清楚,他真就只是在延缓,该来的终究会来。
就像之前大演武结束,在廷尉那边见到伊籍的时候,刘备私底下和陈曦讨论的那个玩意儿,也就是所谓的兖州农粮弄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学校,现在兖州老兵本质不是农粮的成员,但要上这个学校,会阻止吗?
不会,哪怕有所谓的制度,但什么制度都是有漏洞,光是一个卫均这浓眉大眼的幽州人,将他孙子临时塞进这个学校,其实就足够明很多的问题,制度是制度,人是人,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
所以未来该发生的,肯定会发生,认识到了这一点,陈曦对于某些行为其实就相对放松了一些,比方,三横五纵该怎么规划,以前考虑的是所谓的最佳方案,但现在的话,综合考虑,次最佳也不是不合理,对吧。
这些本质上都是妥协,而改良派的妥协就属于妥协多了,哪怕知道这事儿其实不算很对,也会在思前想后之后,延续这份妥协。
陈曦思及这一点,有些时候都会无奈长叹,他也知道自己其实做的不太对,他也知道,自己有正确的答案,但远近这个程度,陈曦也是清楚的,所以何必呢,在整体提升的情况下,周围的人过的更好一些,陈曦确实有些不太想追究了。
毕竟继续前进的话,继续在这方面出手的话,陈曦也不是不能压住,但没有意义了,有些事情陈曦去做,也只是约束,该变成恶龙的注定会变成恶龙,没办法的事情。
“好了,子川,去上林苑的暖房那边看看。”刘备拍了拍陈曦的后背,然后笑着道,陈曦的某些思虑,其实和刘备讲过,也给刘备解释过封建是怎么诞生的,也讲过这些明显不应该的东西,当然也知道刘备未必能听懂,但有些东西陈曦只能给刘备。
给其他人,会产生一些奇特的认知,他们可能会思考,陈曦为什么会给我讲这个,该不会有什么动作吧,甚至如果给李优他们讲,李优的动作快一些的话,可能都已经操刀子了,这就很要命了。
所以,有些时候,陈曦觉得不太合适的玩意儿就告诉刘备,因为刘备本身就在到处游荡,自己去了解情况,能看到的会比陈曦更多,了解到的真实情况也比陈曦更准确,自然也能结合陈曦所的去判断和认知。
只是人终归是受限于时代的,哪怕听了陈曦的描述,也知道陈曦的论证其实是正确的,但刘备看着那些跟随着自己的老兵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去获取自己应有的利益的时候,刘备哪怕意识到这是某些开端,也还是会认为这是应该的——都辛苦一辈子了,玩命一辈子了,还能不享受享受!
人类从生下来就不是为了活在苦难之中,所有的负重前行,其实都只是为了更为远大的未来,这种远大的未来可能是自己以后的美好生活,可能是某种理想和信念。
纯纯为了吃苦而诞生的人,是不存在的,为了理想,为了信念,为了未来,才是正常饶情况。
所以陈曦哪怕的很正确,但刘备看着那群为了自己奋死而战,为了自己夺取下的老兵,很自然的会接受现实,毕竟陈曦也了,他的是理想状况,就像是大同社会那种美好的概念,而并非是什么一定能做到的事情,人有亲疏远近也是一种必然,爱世人这种概念,是反人类的。
刘备听之,也觉得理所当然,带着这种心态再去看某些行为,那就很自然了,同样再去结合陈曦之前所讲的一切去思考,也就同样合理很多。
纵然这种行为是有些挖国家的墙角,有些给自己后代埋雷,但有些时候还是得相信后世的智慧,不定以后还有一个陈子川在努力的拆弹,对吧,相信自己,相信后人。
更何况经历了一次下大乱,重塑了规矩之后,刘备也不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问题,真到了大破大立的时候,那就让合适的人来呗,这种态度,在其他王朝看来可能很离谱,但在汉朝可太正常了。
从刘邦开始,就是那种生死看淡,得病就得病,医生是重病,治不了,刘邦直接给医生一大包金银让对方滚蛋,生死在,富贵由命,治不了就治不了,人生一世,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至于造反这事儿,刘邦也同样洒脱,老子自己就是造反出来的痞子,以后别人活不下去了,造呗,皇帝要是有本事一句话让下人不造反,我刘邦还在他妈的沛县当亭长呢,对吧,所以无所谓,爱咋咋地拉倒。
刘备同样有豪侠的一面,虽也希望汉室能一直如今日这般,但见证过万民吃土,见证过黄巾之乱,刘备觉得吧,真到了那种程度,下推翻了,让强者塑造也是应该,毕竟这下之事,没有什么大过百姓吃饭。
相比于所谓的前线战争,相比于所谓的恒河之战,百姓能不能吃饭才是真正的大事,恒河之战打输了又能如何,前线就算是溃败了又能如何,刘备是不能那句过分的话,但凭良心,就算真如此能死多少人?
就算是失土也不过是失去了一块之前在反复拉锯的占领地而已,那又能如何?
根本不算什么!
打到现在,恒河那边在陈曦将最终解决方案拿出来之后,战略层面其实已经敲定了,剩下的不过是战术胜败而已,而战术层面对于刘备这个级别有谈的意义吗?
输能如何?赢又能如何?于刘备这一级别没有任何意义。
甚至刘备前往恒河,都不是为了输赢,而是为了给那些已经利益熏心的前线中上层一个体面,真以为刘备猜不到是哪些人吗?真以为刘备什么都不知道吗?
只能大家相识一场,十几年的情谊,以及刘备确实是感性大于理性,还希望那些人能体面下场,否则真下手又能如何?
这是封建的时代,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时代,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时代,是赏赐和一杯鸩毒都是君恩的时代。
就恒河那点中上层,刘备真要是曹操那种性子,全杀了又能如何?又不是没有补充的人手,会有什么动荡吗?不会有任何的动荡,但那不是刘备的性子,那是能为了兄弟怒而兴兵,是明知道前方这条路有问题,也一定要前行的人物。
那是一个有着自身信念和意志,有着自己的道德观的强者。
所以长安这边从刘备铁了心要去恒河之后,直接不讨论恒河了,因为没有意义了,刘备去会是什么结果,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这不是什么正常的战争,而是政治战争,是刘备给前线那些人争取的最后的体面了。
只是不知道有多少在前线已经迷了眼,蒙了心的人能意识到这一点。
不过应该不会有太多,就跟刘备明知道是错的,还要前进是一个道理,那些在前线的中上层其实也清楚自己的行为不算对,但同样要前进,双方各有各的立场,有会让步的,但不会是大多数。
毕竟事情到了这一步,要么继续向前,后退是不可能后退,因为后湍话,聚集在那些人身边,已经成型的团体,会将后湍首领撕碎,然后再补上一位新的首领,就这么的简单。
“走吧,去上林苑那边看看暖房。”陈曦点零头,很多的东西在他的脑子里面转了一下,最后什么都没,他也知道的很多,了解的很多,但有些事情,就这样吧。
未央宫,丝娘拿着清洗干净的水果萝卜在蘸酱,还是那句话,只要这玩意儿好吃,丝娘肯定会试试。
“桐桐,今不是皇甫将军嫁孙女吗?听有很多好吃的,为什么我们两个不去呢?”丝娘啃着水果萝卜,带着几分好奇询问道。
“礼送到就行了,人不去了,去了听那些人念经也不好。”刘桐带着几分笑容道,她的情况非常特殊,元凤十一年开年就进入元凤后半段了,她也得考虑一些后续的事情,比方作为目前公开的没有下家的女性精神赋拥有者,现在有些人已经有想法了。
“怎么了?”丝娘闪动着自己那双充斥着真和清澈的大眼睛,带着几分好奇询问道。
“有些事情啊,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刘桐提了提丝娘的发髻,她也很喜欢这个东西,当然不是喜欢自己给自己弄一个,而是喜欢拽着这个玩意儿,这东西用来作为抓手很顺手。
“这样吗?”丝娘歪头,还真就是没有继续询问,这家伙,虽没有什么脑子,但直觉还是很敏锐的。
“嗯,元凤十年结束了。”刘桐很是平淡的道,“从明年开始,我打算带阿斗入宫,开始教他如何理政,顺带也该立下太子之位了。”
“这样啊。”丝娘点零头,这么多年太子之位空悬,虽很多人也都清楚怎么回事,但有些人睁眼瞎话的本事也很强,再加上吴媛生了儿子之后,国本方面有些动荡,一些流言到现在其实都没有遏制住。
所以现阶段最快速扫平这些的手段,其实还真就是立太子,而且刘禅年纪也到了,相比于东汉中后期的皇帝,刘禅的年纪已经属于非常合适,也确实到接受皇室最核心教育的时候了。
“而且太子一系的人手也该操办了,太尉和尚书仆射在这一方面过于放松了,进而给了别人机会,年初我打算将这件事敲定,择合适人手入东宫!”刘桐侧头带着几分认真开口道,“当然太子妃也会被定下来。”
太子妃是陈倩,之前一直没有提这件事,但现在两人年纪也到时候了,刘桐觉得该敲定的都得敲定,国本这种东西,必须要考虑,而且如果她要寻找下家的话,敲定太子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否则会出现一系列的麻烦,截止目前,能动摇的国本的人除了吴媛,其实还有刘桐自己。
其他的人也就罢了,刘桐若是生下一子,那问题会比吴媛生老二的冲击更大!
? ?什么都不敢,什么都不能,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