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毒致幻?”
老谷主眯起眼睛,看着思蓉熟练地调配解毒药汁。
蘑菇有毒,他自然知道。有些毒菇能致幻,他也清楚。甚至,他偶尔还会特意采集这类毒菇,提取毒素用于某些特殊的方剂。
但像书生这样“神志错乱、言语癫狂”的症状,他以往都是当作“癔症”来治的。
难道,自己一直诊错了?
他捋着着胡须,若有所思:
“若是癔症,当以安神汤药调理,辅以针灸定魂……可若是菌毒……”
他忽然想起,过去确实有几个类似的病人,按照癔症治了许久,却始终不见好转,最终要么疯癫至死,要么莫名失踪。
莫非,那些人根本不是癔症,而是中了毒菇?
思蓉察觉到老谷主的沉默,一边施针,一边道:
“这类毒菇致幻的症状,确实容易与癔症混淆。”
她指尖银针轻旋,刺入“神门”穴,继续道:
“但癔症多因情志郁结而起,脉象虽乱,却不会像菌毒这般,肝气逆孝血热冲脑。”
老谷主闻言,立刻再次搭脉,果然发现书生脉象与寻常癔症不同。
这丫头,竟能如此精准地辨别病因!
经过思蓉的救治,书生呼吸渐稳,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沉沉睡去。
思蓉轻轻搭了搭他的脉搏,确认无碍后,才直起身,对众壤:
“没事了,他只是太累,睡一觉就好。醒来后再调养一两,余毒就能清干净。”
他的母亲得知儿子平安之后,立即跪在地上,千恩万谢。
老谷主盯着书生苍白却已恢复血色的脸,若有所思。半晌,他忽然叹了口气,摇头道:
“这傻子……带着母亲千里迢迢来求医,却连口饱饭都舍不得吃。”
原来,这书生姓陈,家住南边一个山村,母亲患了心疾,听闻神医谷医术高明,便变卖家产,带着母亲前来求医。
可盘缠有限,他一路省吃俭用,到了谷外,更是连住店的钱都舍不得花,只在山脚搭了个草棚安置母亲。
前日,他见山间雨后冒出许多蘑菇,其中一种与他老家常吃的“松伞菇”极为相似,便采来煮汤充饥。
他的母亲没有中毒,则是因为书生给她母亲做得面条,没有让她吃蘑菇充饥。
老谷主听完,沉默良久,忽然转身对一旁的药童道:
“也是个至纯至孝之人!”
“去,把他母亲接进谷里,诊金……免了吧。”
经过这场波折,老谷主自己承认思蓉技高一筹,这次比试他认输。
思蓉也就坡下驴,又在神医谷住了一段时间,把整个的西医学术,系统的交给了老谷主和温昀。
从解剖脉络到药剂提纯,从消毒之法到缝合技巧,她讲得细致,二人学得痴迷。
温昀甚至亲手解剖了一只兔子,对照思蓉绘制的《人体经络与血管对照图》,啧啧称奇:
“原来‘气’行之路,竟与血脉走向暗合!”
老谷主则整日埋首药房,用蒸馏法提炼药液,兴奋得像个孩童:
“此法若用于解毒丹,药效至少提三成!”
临行那日,思蓉将一箱医书与脉案赠予神医谷。
《外科手术精要》《微生物图谱》《百毒解析录》……每一本都让老谷主双手微颤。
对于老谷主和温昀这两个学霸来,这些新的知识,足够他们废寝忘食的研究个几年了,哪还有心思出谷历练。
自此,神医谷画风突变。
老谷主闭关研读《细胞学》,连最爱的药圃都交给童子打理;
温昀拿着《解剖图谱》配合着铜人穴位,茶饭不思。
药童们窃窃私语:
“听谷主昨儿个念叨什么‘抗生素’,把珍藏的灵芝全碾成粉了!”
“温师兄更疯魔,逮着兔子就扎针,后山野兔都快绝迹啦!”
回到京城之后,思蓉还是按部就班的生活。
最近三皇子萧景珩总往女主那儿跑,经常制造偶遇。
每次见面都有不完的话题。
女主也是一样,把萧景珩当成一个普通的学子,二人兄弟相称,诗词歌赋聊不完的话题。
沈君尧每,不亮就骑马去京郊大营当值,擦黑才回来。
有时候会跟思蓉讲讲军营里的趣事,偶尔还会带些新鲜瓜果。裴煜有时会跟过来蹭饭,两个人从打到大,现在却是无话不谈的关系。
包括他最近看上了营中一个将领家的姑娘。
那个姑娘胖乎乎的,圆脸盘,笑的时候眉眼弯弯,脸蛋通红。
跟她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火爆脾气,能上马会舞枪,英气得很。裴煜拉着沈君尧偷偷去看了人家姑娘好几回,每次回来都跟丢了魂似的。
到了休沐日,沈君尧会回武威伯府看看沈石根。
爷俩要么下下棋,要么就坐着喝茶。
沈石根话不多,下棋的时候会打听打听军中的情况。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喝茶下棋,一待就是大半。
最近明华夫人临近生产,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毕竟是头一胎,又是这个年纪才怀上,心里难免七上八下的。一会儿担心生产不顺,一会儿又疑心后宅有人要害她,整坐立不安。
她就跟个行走的火药桶似的,谁碰谁炸。
昨儿还夸厨房的汤炖得好,今儿就嫌味道太腥,把厨娘骂得直抹眼泪。
屋里伺候的丫鬟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活像庙里的尼姑,别胭脂水粉了,连件鲜亮衣裳都不敢穿。
有个新来的丫头不懂事,戴了朵绢花在头上,被明华夫人瞧见了,当场就变了脸色:\"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的,莫不是想勾引老爷?\"
吓得那丫头扑通就跪下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最后还是老嬷嬷机灵,赶紧这丫头是要去庙里上香才打扮的,这才免了顿板子。
府里的下人们现在走路都踮着脚,话都捏着嗓子。
要光是挨几下板子也就罢了,横竖皮糙肉厚的。可要是被发卖出去,谁知道会落到什么腌臜地方?前些日子庄子上就有人牙子来挑人,看着都瘆得慌。
沈石根倒是淡定,由着她折腾,自己该吃吃该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