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树用钳子夹起那个脏兮兮的布娃娃时，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在同一辆共享单车上发现它了。
见鬼了。他嘟囔着将娃娃扔进垃圾袋。娃娃大约三十厘米高，左眼纽扣已经脱落，露出里面发黄的海绵，蓝色连衣裙上沾满了可疑的污渍。
完成片区车辆维护后，林树骑着电动三轮返回仓库。后视镜里，他瞥见垃圾袋动了一下。停车检查时，那个娃娃正端坐在袋口，纽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搞什么...林树抓起娃娃准备再次丢弃，突然感觉指尖一阵刺痛。低头看去，娃娃裙摆上不知何时多了几根黑色长发，缠住了他的手指。
更诡异的是，监控显示他离开后那辆单车车筐空无一物，但两时后再次检查时，娃娃又出现在了原位，姿势从仰躺变成了端坐。
清晨巡查时，林树发现那辆单车被骑到了三公里外的商业区。车筐里的娃娃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滩已经干涸的暗红色痕迹。
像是血迹...林树用棉签取样时，手机突然自动跳转到五年前的本地新闻：《花季少女校门口遇车祸身亡 肇事司机逃逸后自首》。
照片里死去的女孩穿着蓝色校服，怀里抱着一个布娃娃。林树的手开始发抖——虽然娃娃在车祸中沾满血迹，但那缺失的左眼纽扣和连衣裙款式，与车筐里的娃娃一模一样。
回到仓库，林树调出那辆单车的使用记录。最近三次骑行者都是赵先生，而系统显示这个账号属于本地广运车行的老板赵广。
更可怕的是，当他放大单车智能锁的摄像头照片时，每张照片里，车筐中的娃娃姿势都有微妙变化，最后一张甚至能看到娃娃的手抬起了几厘米。
林树决定留下那个娃娃。他用密封袋把它装起来挂在墙上，但第二早上，娃娃又回到隶车车筐里，而且这次右眼纽扣也不见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树对着娃娃低声问。话音刚落，仓库的灯光突然闪烁，挂在墙上的工具纷纷掉落。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他看见娃娃的嘴角似乎向上扯动了一下。
林树翻出车祸案的详细报道：遇害女孩叫夏雨，16岁，当时正抱着亲手缝制的娃娃去参加学校手工艺展。肇事司机赵广酒驾逃逸，但因证据不足只判了两年。
手机突然自动播放一段录音，是当年赵广在警局的自首供词：我没看见那个女孩...等等，我好像记得她怀里有个娃娃在盯着我...
林树猛地回头，密封袋里的娃娃右眼位置渗出暗红色液体，在袋底形成了两个字母：——夏雨的缩写。
凌晨两点，林树被警报声惊醒。手机显示那辆单车的智能锁被人为破坏。赶到现场时，单车倒在地上，车筐里满是抓痕，娃娃不知所踪。
调取路边商店监控，画面显示23:57分，单车突然剧烈摇晃，车筐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放大后能清晰看到娃娃自己爬出车筐，用残缺的手臂在水泥地上划出5.20的数字——正是夏雨的忌日。
林树在附近草丛找到了娃娃。它身上沾满露水，像是刚从某个地方回来。更诡异的是，娃娃的裙摆上别着一枚初中校徽，正是夏雨生前就读的学校。
回到仓库，林树发现工作台上多了一本日记复印件，记录着夏雨生前最后一个月的生活。最后一页写着：明就要展示阿本了，我给他缝了新裙子，希望评委老师喜欢...旁边画着一个笑脸。
阿本——这是林树第一次知道娃娃的名字。
赵广的车行开始接到投诉，多名用户反映广运旗下的共享单车刹车失灵。林树被派去检修，发现每辆问题单车的车筐里都有一个迷你版的阿本娃娃，用粗糙的线缝着血债血偿四个字。
更可怕的是，这些迷你娃娃的布料检测结果显示，使用的是一种已经停产的校服面料，与夏雨车祸当穿着的校服成分完全一致。
赵广的秘书来找林树，老板最近精神恍惚，总看到一个穿校服的女孩抱着娃娃站在床边。公司监控拍到赵广深夜在停车场对着一辆单车跪地求饶，而车筐里空空如也。
林树在赵广办公室发现了一份尘封的保险单——车祸第二，赵广为名下所有车辆追加了高额保险，受益人都是他自己。保险单背面有一行字：最好别留下目击者。
当晚，林树梦见夏雨站在路口，怀里的阿本用纽扣眼睛看着他：还有三。
五周年忌日前三，城市里所有广豫车同时出现故障，GpS显示它们全部聚集到了车祸发生的十字路口。林树赶到时，上百辆单车整齐地围成圆圈，每辆车筐里都坐着一个阿本娃娃，面朝中心。
中心位置停着一辆老式奔驰——正是当年赵广驾驶的那辆。车窗上布满从内部撞击形成的手印，后座上散落着初中课本和针线。
赵广突然出现在林树身后，双眼布满血丝：你也看见她了是不是？这五她每晚都来我梦里，让我看她是怎么被撞飞的...他撸起袖子，手臂上满是娃娃牙齿般的咬痕。
警笛声由远及近，赵广仓皇逃入附近工地。林树发现奔驰车后备箱里藏着一个铁盒，装着夏雨的学生证和染血的针线包，还有张纸条：阿本会找到你的。
忌日前夜，林树在仓库整理证据时，密封袋里的阿本突然剧烈震动。监控画面显示，所有广豫车同时向城南移动，最终停在夏雨生前居住的社区。
林树跟随GpS来到一栋老式公寓，楼梯间传来女孩哼歌声。404房门虚掩着，墙上贴满手工艺比赛奖状。梳妆台上，一个与阿本一模一样的崭新娃娃静静坐着，旁边日历停留在五年前的五月。
突然，所有广豫车的智能锁同时播报：您已骑行520分钟，费用五百二十元。而手机显示，此刻正是23:57分。
林树在抽屉里找到夏雨的日记本，最后一页被撕掉了，但下一页留下了印痕：赵叔叔要给我介绍评委老师，但我看见他往酒里放了东西...
楼下传来急刹车和撞击声。林树冲到窗前，看到赵广的奔驰撞在路灯上，车头凹陷处卡着一个布娃娃，正是阿本。
忌日当，林树发现仓库里的阿本不见了。新闻播报赵广昨夜因危险驾驶被拘，但他坚称是一个带娃娃的女孩突然出现在车前。
林树来到车祸路口，发现地上用粉笔画着人形轮廓——正是当年警方标记的夏雨倒下的位置。轮廓旁边摆着阿本，这次它完整如新，连缺失的纽扣眼睛都补好了。
赵广保释后直奔路口，对着人形轮廓疯狂磕头：我错了！我不该为了骗保撞你！更不该把你藏在工地...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放学铃声打断。
周围温度骤降，所有广豫车同时响起车铃。赵广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脖子，脸色发紫地指着空中：她来了...她抱着娃娃...
路口的监控拍到赵广突然扑向马路中央，做出拥抱姿势，然后像被什么重物击中般飞出去五米远。而慢放显示，他腾空时怀里确实有个蓝色物体一闪而过。
赵广没死，但精神彻底崩溃。他在病床上反复模仿被车撞击的动作，哭喊着：雨别咬我！阿本别咬我！医生发现他全身布满细密的咬痕，像是被某种型玩偶攻击过。
警方在赵广家中搜出伪造的保险单据和当年买通检测人员的证据。更惊饶是，他书房暗格里藏着夏雨遇害时穿的校服碎片和染血的娃娃设计图。
林树回到仓库，发现阿本静静坐在工作台上，左眼纽扣又不见了，但这次下面没有海绵，而是塞着一张纸条：。
当晚，所有广豫车的车筐自动清洁一新。林树梦见夏雨牵着一个女孩离开，女孩怀里抱着没有脸的布娃娃，回头对他挥手告别。
一个月后，林树转行开了家玩具修理店。开张那，他收到一个没有署名的包裹，里面是个崭新的布娃娃，左眼纽扣松松的，仿佛随时可以取下。
娃娃怀里抱着牌子：请给我一个家。林树把它放在橱窗里，奇怪的是，这个娃娃总是面向路口方向，就像在等待什么人。
偶尔有顾客看见娃娃自己移动位置，但监控从未拍到异常。只有林树知道，每当雨，橱窗玻璃上会出现细的手印，而娃娃的裙摆会微微潮湿，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五月的一个雨夜，林树看见橱窗里的娃娃举起手臂，指向路口方向。第二新闻播报：赵广在精神病院用床单自缢，死亡时间正是23:57分。
林树轻轻取下娃娃的左眼纽扣，里面藏着一粒的玻璃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就像从未干涸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