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外,青石板上散落着几片宣纸屑。
叶淮西举起叆叇,将透镜对准冬日午后明亮的阳光,调整角度。
她对着好奇凑过来的公子和同样被吸引的郑氏道:“夫人,公子,此物名曰‘叆叇’,能聚光。”
一束光被汇聚成一个明亮刺眼的光斑,落在一片宣纸屑上。
朱应桢目不转睛地看着。
起初并无异样,但不过数息之间,被那光斑笼罩下的纸屑边缘,竟开始微微发黄、卷曲,随即冒出一缕细细的青烟。
“呀!冒烟了!”朱应桢惊呼一声,眼中满是惊奇。
又过了两三个呼吸,那纸屑的中心,“噗”地一下,竟凭空燃起了一点的、橘红色的火苗。
这“无火自燃”的神奇景象,让朱应桢看得目瞪口呆,连郑氏也微微讶异。
“叶姐姐!这是变戏法吗?怎么做到的?”孩童的恐惧被新奇完全取代,他松开祖母的衣袖,凑近去看。
叶淮西将叆叇交到他手上,“这不是变戏法,是‘光’的学问。这叆叇能把散开的光聚到一点,聚光的一点就特别热,能把纸烧着。公子若是喜欢,这个叆叇送给你,以后可以慢慢学。”
朱应桢好奇地盯着手中的玩意儿,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连声叫道:“好玩!叶姐姐好厉害!祖母,我要学这个‘光’的学问!”
郑氏看着孙子开怀的模样,又看看从容浅笑、举止得体的叶淮西,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能安抚惊魂未定的孙儿,并引他向学,这又是一种本事。
“叶姑娘心思奇巧,更难得循循善诱。”
郑氏上前牵起叶淮西的手,“桢儿自从回来,难得这么开心。叶姑娘若是方便,以后常来,我看这孩子喜欢你。”
叶淮西第一反应是这事儿怕是比较麻烦,犹豫着开口,“夫人……”
朱应桢正埋头研究新到手的新奇物件,全然未在意大人之间的交谈,忽然感到肩上被人拍了拍。
沈云澹提醒他,“公子,你这玩意儿新奇的很,怎么摆弄还得要人教。”
朱应桢一听,想了想,走到叶淮西跟前,“叶姐姐,我想跟你学光的学问。”
郑氏见状,脸上的笑意更深,带着几分鼓励看向叶淮西。
沈云澹也在旁边帮腔:“是呀,叶姐姐,你得空就常来嘛,顺便教教应桢。”
叶淮西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充满期待的目光,又感受到郑氏手中传来的温和力道,心中那点顾虑悄然松动。
她蹲下身,平视着朱应桢,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好,那姐姐以后就常来。”
“耶,太好了!”公子高忻连蹦带跳。
看着孩子这样开心,郑氏也是一脸欣慰。
……
在成国公府用过晚膳,出来时已近亥时。
叶淮西她们的马车和沈云澹分开两路,一路往叶宅,一路往沈宅。
马车内,暖炉散发着融融热意,驱散了冬夜的寒气。
莫黎斜倚在软垫上,看着对面闭目养神、但眉宇间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叶淮西,忍不住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
“喂,我叶大姐……”莫黎的语调带着惯常的调侃。
“你这趟国公府之行,收获不啊。不仅赚了份谢礼,还给自己揽了个新活儿——教一位明朝的超品国公嫡长孙,啧啧,这是什么体验?感觉如何?有没有觉得肩上沉甸甸的?”
叶淮西睁开眼,无奈地瞥了她一眼。
“现在把他哄开心了,若是哪我们回去了,那孩子……”
脑海中浮现出朱应桢清澈的眼睛,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对她的莫名依赖,她的话没再下去。
莫黎倒是没想那么多,宽慰她,“嗨,孩子嘛,总是很容易被新东西吸引的,我们回去了,他会有新的老师,新的玩伴,新的物件……顶多失落两,很快就没事了。”
叶淮西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吧。”
两人话间,马车已缓缓停在了叶宅门前。
车夫摆好脚凳。叶淮西和莫黎刚下车,便瞧见门檐下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孟观。
他显然已等了一会儿,正抱着手臂,来回踱步,神色间带着一丝焦躁。
见到她们回来,他立刻迎上前。
“叶姑娘,莫姑娘。”孟观抱拳行礼,声音比平时略显急促。
“孟公子?这么晚了,有事?”叶淮西有些意外。
“哦,是沈砚让我过来瞧瞧,看你们从国公府回来没有,路上是否平安。”这话时,他的目光更多地是落在莫黎的身上。
见她们无恙,他也就松了口气。
莫黎闻言,看一眼叶淮西,故意问道:“沈砚自己怎么不来?案子不是都快结了吗?贼人都抓到了,他还忙得脚不沾地,连露个面的功夫都没有?”
孟观被问得一顿,心这我也不知道啊。白沈砚来找他的时候,他也是一头雾水。
“这个……衙门里还有些后续琐事要处理,一时走不开。他担心你们,就让我先来看看。”
叶淮西心中却升起一丝疑惑。她记得前不久沈砚还跟她过,这案子恐怕只能到此为止,如今怎么倒又忙起来了?
“琐事?”叶淮西看着孟观略显躲闪的眼神,轻声追问,“可是……案子还有什么不妥之处?或者,又出了别的状况?”
孟观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沈砚他就是……被一些文书和交接事宜绊住了。叶姑娘别多想。”
他的否认太过迅速,反而让叶淮西心中的疑虑更深。但她知道孟观若不愿,追问也无益,便点零头。
“有劳孟公子跑这一趟,也请转告沈大人,我们一切安好,让他不必挂心。”
“一定带到。”孟观如蒙大赦。
话音落地,目光又落到莫黎身上。
四目相对,孟观深深地看她一眼,点零头,这才转身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莫黎抱着胳膊,喃喃道:“鬼鬼祟祟的,肯定有事瞒着。沈砚那家伙也是,搞什么名堂?”
叶淮西没有话,只是望着沉沉的夜色。
夜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
“进去吧。”
叶淮西拢了拢披风,与莫黎一同进了宅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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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西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