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裹挟着金属冷却的腥气掠过黎翡区与研究院区的界碑，空的靴底踩在潮湿的铸铁栈道上，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派蒙抱着胳膊浮在身侧，鼻尖皱成一团：
“这里的机油味比枫丹廷的蒸汽机船还重，真的有人会把研究机构建在这种地方吗？”
栈道尽头的拱门爬满铜绿，“枫丹动能工程科学研究院”的鎏金铭牌剥落大半，露出底下刻着的初代院徽——
那是阿兰·吉约丹设计的发条与水滴交织图案，边缘已被岁月啃噬得模糊不清。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拱门后传来，深蓝色制服上的银质齿轮徽章随着跑动晃悠，
正是科学院的高阶技术官僚雷蒙多。
“荣誉高级研究员，您可算来了。”
雷蒙多摘下沾着油污的白手套，指尖在公文包上敲出急切的节奏，
“本该在行政楼详谈，但情况紧急，只能委屈您先在现场听听了。”
他侧身让出通道，露出后方弥漫着淡蓝色光晕的走廊，
“看到那道光了吗？是始基矿能量流，艾德温当年出事的中央实验室就在尽头。”
派蒙突然捂住嘴：“就是那个爆炸后连遗体都没找齐的艾德温研究员？”
雷蒙多的眉头拧成结，语气沉了几分：
“正是。但现在更棘手的是，他当年主导的始基动能核心不见了。”
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卷蓝图，展开的图纸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公式，
“这东西不稳定到极点，能量流泄漏超过三个时辰就可能引发二次爆炸，整个研究院区都会被夷为平地。”
脚步声从走廊另一侧响起，浅灰色短发的少女快步走来，胸前的调查员徽章擦得锃亮。
“雷蒙多先生，您要的现场勘验记录。”
她转向空时眼神骤然锐利，随即又想起礼仪般放缓语气，
“我是特别调查员菲希里耶，艾德温前辈生前很照顾我，这次一定要查清真相。”
话间，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文件夹，指节泛白。
旅行者注意到她制服袖口沾着新鲜的草叶，显然刚从户外回来。
菲希里耶像是察觉到视线，有些不自然地拢了拢袖子：
“之前在柔灯港盯梢，那群地下商人嘴里不定有线索。
但肖西韦尔那个家伙油盐不进，只见过个和纳克身形相似的人。”
“纳克？”派蒙歪着头问，“就是和雷蒙多先生齐名的高级研究员吗？”
雷蒙多的喉结动了动：“研究院里有能力接触核心的，只有我、纳克和已故的艾德温。
现在我正在接受内部审查，嫌疑最大的自然是失踪的纳克。”
他叹气时眼角的皱纹更明显了，
“舒瓦瑟尔先生还在病床上躺着，要是知道核心失窃，恐怕病情又要加重。”
菲希里耶突然插话，语气带着压抑的怒气：“肯定是纳克干的！
爆炸后只有他获利了，还到处散布艾德温前辈操作失误的谣言。”
她从口袋里掏出个锈蚀的齿轮，
“这是在实验室门口捡到的，是他常用的调试工具上的零件。”
三人沿着泛光的走廊前行，墙壁上的管道不断滴落带着荧光的液体，在地面积成的水洼。
路过一间标着“发条工坊”的房间时，里面突然传来齿轮错位的刺耳声响，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菲希里耶立刻拔出腰间的短刀，警惕地贴在门框边：“里面有人？”
门被推开的瞬间，无数细的齿轮从里面滚出来，一个戴眼镜的青年正蹲在地上捡零件，白大褂上沾满机油。
“对、对不起！”
青年吓得差点坐到地上，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
“我是这里的研究员奎瑟尔，刚才在调试自律机关，不心弄掉了零件。”
派蒙绕着他脚边的发条鼠转圈：“你就是那个高薪招聘助手的人？之前听你研究伙伴脾气很暴呢。”
奎瑟尔的脸瞬间涨红，手里的齿轮哐当掉在地上：“那、那是误会！只是机关偶尔会失控……”
他的目光扫过菲希里耶手里的齿轮，突然提高声音，“这个零件我见过！
昨纳克来过工坊，要借走一台算力增幅器，当时他的工具上就少了这么个齿轮。”
菲希里耶立刻追问：“他借增幅器做什么？”
“是要给核心做能量校准……”奎瑟尔的声音越来越，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我本来不该借的，但他出示了雷蒙多先生的批条。”
雷蒙多猛地抬头：“我从没批过这种条！他伪造了签名？”
他快步走到工坊深处的终端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工坊的借阅记录应该有存档……找到了！
昨下午三点十七分，确实有算力增幅器被借出，签名是伪造的，但监控拍到了他的背影，还带着个黑色的金属箱。”
菲希里耶已经快步冲向走廊尽头：“柔灯港的肖西韦尔过，卢瓦利耶在找船运‘危险品’，肯定是纳克要把核心运出枫丹！”
她跑到门口时突然回头，语气比之前柔和了些，“抱歉，我太急了……但再晚就来不及了。”
空和派蒙紧随其后，雷蒙多锁工坊门时突然“咦”了一声，指着门框上的划痕：
“这是新的，像是机关爪留下的痕迹。”
他蹲下身摸了摸划痕里的粉末，脸色骤变，“是始基矿的残渣，纳克可能在这里激活过核心的应急能源。”
穿过中央实验室的废墟时，满地扭曲的金属件还残留着高温灼烧的痕迹，花板上的管道不断滴落带着能量波动的液体。
菲希里耶在废墟中央停下，指着地面上的圆形印记：
“这是核心的放置位，边缘的能量残留很新，应该离开不超过六个时辰。”
她突然注意到印记旁的奇怪符号，“这是肖西韦尔的‘锈舵’标记，接货点的暗号！”
派蒙突然指向花板：“那里有张纸条！”
空跃起取下纸条，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亥时三刻，柔灯港北码头，孔锡尼的船。”
“孔锡尼！”雷蒙多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那个一直在买科学院器材的至冬商人？难道他和纳克勾结了？”
他快步走向实验室外，“我去联系逐影庭封锁码头，你们先跟着菲希里耶去柔灯港，一定要拖住他们！”
菲希里耶已经跑出老远，制服的裙摆扫过废墟上的齿轮：
“快！亥时三刻还有不到一个时辰，要是让他们把核心运走，枫丹就危险了！”
她跑到研究院区门口时突然停下，回头看向那座笼罩在淡蓝色光晕中的建筑，
“艾德温前辈，我一定会把真凶绳之以法的。”
栈道上的风突然变大，吹动着墙上的院徽发出轻响。
空望着菲希里耶急切的背影，又看了看实验室方向渗出的淡蓝色能量流，
突然注意到地上的齿轮残渣里，混着一块刻着“谢尔比乌斯”字样的金属片——
那是阿兰·吉约丹当年为纪念助手设计的机关标识。
派蒙拽了拽空的袖子：“快走啦！菲希里耶都快跑到码头了！”
她浮在空中回头时，正好看见工坊的门缝里透出一闪而过的红光，伴随着齿轮转动的低沉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
雷蒙多的喊声从身后传来：“船已经备好了！从研究院区的码头走更快！”
他手里挥舞着船票，制服上的齿轮徽章在夕阳下反光，“一定要拦住纳克，不能让艾德温的悲剧重演！”
空跟着菲希里耶冲向码头时，身后的研究院区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齿轮转动声，像是无数沉睡的机关同时苏醒。
菲希里耶脚步一顿，回头望了一眼那片蒸汽缭绕的建筑群，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跑：
“先管核心，工坊那边……应该没事。”
码头上的浪船已经升起风帆，菲希里耶跳上船时差点绊倒，稳住身形后立刻指向远处的灯塔：
“‘锈舵’的接货点就在灯塔下面，我们得在他们交易前赶到。”
她从背包里掏出一把扳手，“这是拆核心应急装置的工具，要是实在拦不住，至少能让它暂时失能。”
浪船划破水面的声音里，夹杂着从研究院区方向传来的机关运转声，越来越清晰。
派蒙趴在船舷边张望：“奇怪，那声音怎么越来越近了？”
菲希里耶握紧了扳手，眼神坚定：“不管是什么，先找到核心再。
纳克想利用艾德温前辈的研究作恶，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她望着远处柔灯港的灯火，指尖在扳手把手上刻下的名字——
“艾德温”，被月光照得格外清晰。
浪船靠岸时，柔灯港的北码头一片寂静，只有灯塔的光在水面上晃悠。
菲希里耶示意众人躲在集装箱后，指着码头中央的黑色金属箱：“那就是核心！纳克肯定在附近！”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齿轮声从集装箱后传来，奎瑟尔举着双手走了出来，白大褂上沾着更多机油：
“别、别动手！我是来送增幅器的明书的，纳克没有这个启动不了核心……”
他的目光扫过金属箱，突然脸色惨白，
“不对，这不是增幅器的接口，是实验性场力发生装置的！”
菲希里耶猛地站起：“什么？！”
“纳克骗了我！”奎瑟尔跌坐在地上，指着金属箱上的接口，
“这东西能放大始基矿的能量流，不是校准用的，是武器！”
码头尽头突然传来鼓掌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缓步走出，手里把玩着一枚齿轮：
“不愧是奎瑟尔，还是这么敏锐。可惜啊，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菲希里耶立刻拔出短刀：“纳克！你果然在这里！”
纳克轻笑一声，指尖在金属箱上划过：
“艾德温的研究太保守了，这么强大的能量，不用来做点‘大事’太浪费了。”
他突然按下箱上的按钮，淡蓝色的能量流瞬间暴涨，
“孔锡尼会把它越枫丹廷，到时候整个审判庭都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才。”
派蒙突然大喊：“快看他身后！是发条机关！”
纳克身后的集装箱后，数台攻坚特化型机关缓缓走出，芒性核心发出刺眼的红光。
菲希里耶将扳手塞给空：“你去拆核心的应急装置，我来拖住他们！”
她冲向机关时回头喊道，“记住，红色阀门转三圈，蓝色的转两圈，千万别弄错！”
空冲向金属箱时，纳克突然甩出一枚齿轮，精准地打在阀门上：
“想破坏我的计划？没那么容易！”
奎瑟尔突然扑过去抱住纳磕腿：“快停下！会爆炸的！你忘了艾德温是怎么死的吗？”
纳克一脚踹开奎瑟尔，恶狠狠地：
“那个蠢货就是太胆！要是早听我的，科学院早就掌控在我们手里了！”
他刚要按下启动键，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机关运转声，西摩尔从码头外跑来，机械狗的爪子上还沾着工坊的机油：
“警报！检测到高危能量反应，启动紧急封锁程序！”
这是阿兰·吉约丹当年为玛丽安设计的护卫机关，虽然老旧，却精准地撞向纳磕手腕。
金属箱脱手的瞬间，空立刻转动阀门，淡蓝色的能量流渐渐减弱。
菲希里耶趁机击碎机关的芒性核心，失控的机关轰然倒地。
纳克见势不妙，转身冲向岸边的船：“你们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菲希里耶想要追赶，却被奎瑟尔拉住：“别追了，核心还没完全稳定！”
他指着金属箱上的显示屏，“能量流还在波动，需要持续校准。”
雷蒙多带着逐影庭的人赶到时，码头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看着被固定的核心，松了口气：“幸好及时阻止了。纳磕事我们会继续追查，这次真的多谢你们。”
菲希里耶蹲下身，轻轻抚摸着西摩尔的机械耳朵：“艾德温前辈要是看到这个，肯定会很欣慰的。”
她抬头看向研究院区的方向，那里的蒸汽已经散去，只剩下隐约的齿轮转动声，
“明我要去工坊看看，奎瑟尔还有些未完成的机关，不定能找到纳磕线索。”
空望着边泛起的鱼肚白，突然注意到金属箱的角落里，刻着一个微的十字铃兰标记——
那是雷内当年创立的十字铃兰学会的符号。
派蒙顺着视线看去：“那是什么标记呀？看起来好奇怪。”
菲希里耶凑过来仔细辨认，眉头渐渐皱起：“我在艾德温前辈的旧笔记里见过这个，他这是‘危险研究’的警示符号。
难道……纳克不只是想偷核心这么简单？”
远处的研究院区传来第一声晨钟，伴随着发条机关启动的清脆声响，像是有什么秘密正在锈蚀的齿轮间苏醒。
雷蒙多将核心装进特制容器，表情凝重：“不管是什么，我们都得查下去。
科学院里，恐怕还有更多没被发现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