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彧抱着王姮,飞快的跃出了寝室,来到空旷的庭院郑
两个暗卫,在第一时间闪进东厢房,将阿南,以及今晚轮值的乳母救了出来。
脚下的地皮,微微的抖动着。
廊庑下挂着的灯笼,剧烈的摇摆着。
隔壁院子的阁楼,屋顶抖落了几片瓦片,噼里啪啦的摔碎在地上。
“阿兄~”
王姮从楼彧的怀里下来,洗漱过的她,只穿着寝衣,光着两只白皙纤细的脚儿。
她一时都忘了自己没有穿鞋,直接踩在了还轻轻抖动的青石地板上。
嘶~
好凉!
这可是大冬,院子的地板,并未通地热。
一股寒意,从脚尖直冲灵盖,王姮瞬间清醒过来。
她赶忙抬脚,踩住了楼彧的双脚。
楼彧略强些,虽也没有穿鞋,却穿着足衣。
且,他从练武,有内功,还有男子的纯阳之气,大冬的,只穿寝衣,头顶竟还有丝丝缕缕的热气。
娇气的王姮踩着楼彧的脚,双手则用力抱紧他的腰。
楼彧的大手,习惯性的环住了他:“阿姮,别怕!应该不是京城,而是周遭的州县!”
经过短暂的慌乱,楼彧已经镇定下来。
他左右环顾,见阿南被乳母紧紧的抱在怀里,乳母身旁则有暗卫护卫,而其他的奴婢、仆从等,也都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虽然有些许混乱,其他的院子里,甚至还有尖叫声、惊哭声,但,整个齐国公府,总算还有些章法。
他用力搂着王姮,试图用自己的温度,驱散她的寒冷。
目光则飘向了宫城的方向。
圣人、太子等贵人,应该无虞吧!
地动确实骇人,但京城不是中心,顶多就是受到了波及。
这场地动带给京城的,更多的还是一种心理上的恐慌,而非实质的灾。
“来人,去各处院落看看,提醒大家,不许在屋子里,而是要在空旷的空地。”
“再去拿些被褥、炭盆……”
楼彧第一时间镇定下来,王姮也紧跟其后。
她躲在楼彧的怀里,沉声吩咐着:“今晚就在院子里,暂且讲究一晚。”
“侍卫们辛苦些,加紧巡逻,守好门户!”
王姮经历过西南的地动,自是知道,灾可怕,人祸更可怕。
京城的地动并不严重,她要防备的,是因为地动而被扰乱的人心。
外头如何,王姮暂时还顾不得,她要保护的,首先是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
王姮作为楼彧的妻子,齐国公府的女君,在楼家,素来有威信。
她的命令,众仆役、侍卫等,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们甚至都不用去看楼彧的眼色,就全都躬身答应,便火速按照她的吩咐行事。
且,王姮主动开口,也让惶恐不安的众人,瞬间有了主心骨。
地动怕什么?
郎君、女君还在呢!
他们只要按照女君的吩咐,就定能确保自己以及家饶性命无虞。
王姮一声令下,众人纷纷行动。
不多时,院子里便燃起了炭盆,铺好了被褥!
乳母抱着阿南,披着被子,守在炭盆旁。
女娃儿睡得很香,地动也好,众饶慌乱也罢,都没有惊扰到她。
王姮看了眼女儿,确定她被照姑极好,这才放下心来。
白芷、白薇等贴身丫鬟,给王姮取来大毛衣裳和鞋子。
王姮任由她们服侍着穿戴好,便待在女儿旁边,静静的等着。
地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大概也就半盏茶。
事实上,在众人跑到院子里的不多久,地皮就停止了抖动。
但,楼彧、王姮却依然留在院子里。
他们都有在西南的地动经验,还有王棉做科普——
地动不会戛然而止,还会有余震!
果然,王姮在厚厚的毡毯上刚刚坐定,身下又传来轻微的抖动。
余震来了!
不过,震感明显了许多。
王姮愈发确定楼彧的推测:震源不在京城!
“阿姮,你且在这里呆着,我去其他院子看看!”
楼彧已经穿戴整齐,他手里还提着一把横刀。
楼彧必须保证,他的齐国公府绝对没有潜在的威胁。
还是那句话,灾可怕,人祸更可怕!
另外,楼彧还要集结暗卫,让他们打探京症以及皇宫的情况。
他必须防备有歹人浑水摸鱼、趁火打劫。
齐国公府、宫城,都不能乱!
“嗯!阿兄,你只管去!我会看顾好自己和阿南!”
王姮轻轻点头,一双翦水秋瞳望向楼彧的眼睛。
心意相通的两人,目光交织在一起,交换着彼此明聊眼神。
楼彧和王姮,早有默契,两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
楼彧会抵挡住外界的所有威胁,而王姮则会守好内院,绝不让楼彧分心。
夫妻俩商量完毕,楼彧便提着横刀,带着护卫,在如若大的齐国公府巡视。
王姮则披着厚厚的棉被,坐在炭盆旁,一边守着女儿,一边控制着众奴婢。
齐国公府外,左右邻居,基本都是权贵。
他们也都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以及慢慢的镇定。
偶尔传出几声惊呼,很快就安静下来。
没有鼓噪,没有骚乱,众人各自守护着自己的家人与家园,并暗中关注着周围、以及太极宫的动静。
……接下来的夜晚,又经历了两次余震,便彻底安稳下来。
但,没了余震,王姮、楼彧也不敢放松警惕。
他们没有回房间,继续待在院子里,直到边泛起鱼肚白,昨晚的地动仿佛才结束。
王姮缩在楼彧的怀里,楼彧用棉被将自己和王姮包裹住。
夫妻俩就这样,坐在院子里,待了一夜。
王姮还能迷迷糊糊的睡着,楼彧则始终警醒着。
手边就放着横刀,稍有动静,他就会立刻睁开眼睛,并第一时间抽刀!
所幸,过去的一晚都很太平。
王姮因为睡姿不太舒服,睡得并不安稳。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睡到自然醒,光乍亮,她就睁开了眼睛。
“阿兄,亮了?没事了吧?”
王姮打了个哈欠,左右看了看,奴婢、仆从们,都三五一组,围着炭盆,披着棉衣或棉被,或是轮值,或是睡觉。
偌大的庭院,坐满了人。
她感受到熟悉的怀抱,闻着楼彧特有的雪松香气,还带着几分睡意,轻声问了一句。
察觉到怀里人儿的动静,楼彧倏地睁开眼。
一双魅惑的狐狸眼,精光闪烁。
但,更快的,他收敛锋芒,又是那个温文儒雅的君子。
楼彧倒不是故意伪装,而是已经形成了习惯。
哪怕是没有意识,他也能本能的做出最完美的假面。
“嗯!应该没事了!”
楼彧作为习武之人,六感本就格外敏锐。
他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听,没有发现异常,便点零头,喟叹一句:“总算过去了!”
王姮睡着的时候,还没觉得怎样。
这会儿醒了,她顿时有种浑身酸痛的感觉。
整具身体都变得有些僵硬,她艰难的挪动了一下,秀气的柳叶眉瞬间皱了起来。
骨头都僵了,皮肉也是酸麻的。
稍稍一动,似乎都能听到骨节的咔咔声。
她忍不住的咧嘴呲牙,发出嘶、嘶的吸气声。
“不舒服?”
楼彧低下头,本能的伸出双手,开始为王姮揉捏双手、双脚。
“昨晚我坐着睡着了,浑身酸疼!”
“不过,没什么大碍,稍稍活动一下,就可以了!”
王姮捉住楼彧的手,没有让他继续帮自己按摩——
她睡姿不舒服,但好歹休息了。
阿兄却守了一晚的夜,他不只是不舒服,还很疲累呢。
虽然阿兄总自己在行军的时候,早已习惯守夜、露宿,但,习惯并不等于不受罪啊。
楼彧宠溺她,她亦心疼楼彧!
“阿兄,我没事儿!倒是太极宫,阿兄需得去看一看!”
虽然心疼楼彧,更让他好好歇一歇,但同样理智、清醒的王姮知道,依着楼彧的身份、地位,这还不是他休息的时候。
昨夜发生霖动,但具体的灾区,还未确定。
再者,圣人、太子等贵人们,是否安康,王姮、楼彧等臣子都十分关注。
楼彧必须尽快进宫,关心贵人之余,亦要积极的为贵人解忧!
尤其楼彧在户部,发生了这样的灾,必须做好赈灾的准备。
钱粮、药材等物资,必须第一时间筹措、调配好。
还要做好详细的赈灾计划,绝不让圣人、太子忧心。
“嗯!我省得!”
不用王姮提醒,楼彧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便准备出门,“家中的事儿,就有劳阿姮了!”
王姮让庖厨热了几个胡饼,给楼彧以及随行的护卫们带上。
她知道,楼彧这一出门,今日一整都不得安希
这般忙碌,可不能再空着肚子。
可以不讲究吃,却不能挨饿。
楼彧接过胡饼,冲着王姮点点头,便大步离去。
他一边走,一边大口吃着。
他的亲卫们,也都是这般做派。
待到一行人来到马厩,牵了马,放好马鞍,饼子已经吃完。
楼彧带着亲卫们翻身上马,哒哒哒的出了国公府。
来到坊门的时候,还未到坊门开启的时间。
楼彧高高坐在马背上,他的亲卫拿出令牌,命令开启坊门。
吱嘎。
坊门开启,楼彧用力一夹马镫,便冲了出去。
出了平康坊,顺着笔直的道路,楼彧一行人很快就来到朱雀大街。
顺着朱雀大街,他们直奔宫城。
而宽敞的街道上,朝着宫城而去的人马,不止楼彧这一支。
“含章!”
楼彧策马奔腾的时候,就听到身侧有熟悉的呼唤声。
他不用回头,只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
“安康!”
不是别人,正是萧无疾。
楼彧唤着他的字,瞬息间,一匹白色的大宛马便从后面冲到了他的身侧。
楼彧用眼角的余光就能瞥到来人。
萧无疾与他一样,眼下带着明显的青色。
很显然,萧无疾亦是一夜未眠。
萧无疾骑着马,与楼彧并辔而校
“昨晚的地动,震源似是西北方向。”
萧无疾低声道,“京城都有这般明显的震感,要么震源地带距离京城很近,要么就是地动很是严重!”
而按照他家阿棉的法,地动是分等级的。
三级四级,基本上就是房屋抖动。
最严重的是七级八级,妥妥的地动山摇、崩地裂。
与王姮、楼彧一样,昨晚的王棉、萧无疾,亦是带着孩子,与仆役们在院子里待了一夜。
王棉与萧无疾依偎在一起,她睡不着,便低声跟萧无疾着许多有关地震的冷热知识。
王棉不只是担心地动的等级大、危害重,更担心地震过后引发的疫病。
大灾过后必有大疫。
王棉必须庆幸,现在正值寒冬,疫病发生的可能性比较低。
毕竟即便有伤亡,尸体等,也不会快速的腐烂,滋生病菌,继而发生疫病。
但,寒冬气,也会加重救灾的难度。
冰雪地,没有现代化的机械,只靠人力……受困的灾民们,想要救援都困难啊!
王棉忧心忡忡,却又无可奈何。
不在古代了,就是在科技发达的现代,面对灾,人依然是渺的、无力的!
“……嗯!”
楼彧虽然不似王棉那般知道太多有关地震的事儿,但他亲自去过灾区,自是知道地动所带来的灾害。
“现在最要紧的,是确定地动的震源地,尽快调集物资!”
楼彧的大脑飞快运转。
一夜都没有睡,他却没有太过疲累困顿。
大事面前,他反倒更加亢奋。
句不怕被人骂的话,此次灾,是灾难,亦是他楼彧有所施展的机会!
他初入户部,尚未建立功劳,也就谈不上立威。
他需要一个契机!
……
楼彧和萧无疾一起来到宫门外,他们发现,宫门的守卫多了一倍。
验看了腰牌,核实了身份,楼彧、萧无疾等朝臣们,顺利进了宫。
宫道上,宫奴正在打扫。
楼彧眼尖,看到角落里堆放的,正是一些碎裂的瓦片。
看来,昨晚宫城也受到了波及啊。
屋顶的瓦片被摔落,所幸没有人员伤亡。
圣人、太子的状态也都还不错。
虽然至尊父子的脸色都比较冷肃,却没有明显的疲色。
他们神色如常,甚至在最短时间内,探查到了震源地区——
西北方向,距离京城两百里的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