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锦程心头一热,忙双膝跪地,俯首叩拜,声音铿锵有力。
“臣,沈锦程,领旨!定不负陛下所托,竭尽所能办妥此事,为陛下分忧,为大乾解难!”
翌日清晨,刚破晓,紫宸殿外文武百官已按品级列队。
众人正静候入宫,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一抹清浅的青色身影。
立在朝臣队列之末,身形清瘦,眉眼沉静。
这身影太过突兀,与周遭一水的朱紫官袍格格不入。
瞬间吸引了满朝文武的目光。众人皆是一愣,随即目光在沈锦程身上来回逡巡。
带着几分探究、几分疑惑一个管礼乐的闲职官,怎会突然出现在这早朝之上?
可纵使心中诸多揣测,却无一人主动上前搭话,皆只是默默打量,殿外一时只剩细微的衣料摩擦声。
位列前列的叶凌瞥见沈锦程,亦是微微蹙了蹙眉,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沉稳,抿唇未语,只是目光淡淡扫过便收回,未曾多作停留。
片刻后,殿内传来德子清亮高亢的唱喏声:“陛下驾到——”
这一声高呵如同惊雷,原本各怀心思的百官瞬间收敛心神。
纷纷整肃衣袍,垂首肃立,屏气凝神等候圣驾。
霍启身着玄色龙袍,缓步登上帝座,目光扫过殿下群臣,最终落在末位的沈锦程身上。
眼底掠过一丝深意,随即沉声道:“众卿平身,今日早朝,有一事与众卿商议。”
待百官起身谢恩,霍启便将昨日与沈锦程议定的募捐筹饷之法,缓缓道与众人听。
从帝王率先捐银、百官效仿,到昭告下号召万民出力。
再到以御赐牌匾彰显忠义、激励商贾富绅响应,每一句都清晰落进百官耳郑
话音刚落,殿内先是一阵死寂,随即响起一片整齐的倒抽冷气之声。
众人脸上皆是惊色难掩,纷纷转头,一道道惊异、恍然又带着几分懊恼的目光。
齐刷刷投向队列末赌沈锦程,似要将这不起眼的官看穿。
这般巧妙又稳妥的法子,为何他们偏就想不到?
有人暗自捶胸顿足:当年先皇尚为冥王之时,便曾以募捐之法筹集粮草,解过边境之困。
这般现成的先例摆在眼前,分明是依样画葫芦便能成的事。
他们竟连抄都想不到,反倒让一个末流官抢了先。
当真是越活越回去,枉读了多年圣贤书,愧居朝堂高位!
有了解决之法,霍启心情极为舒畅,语气也不免松快几分。
“众爱卿,此法可行与否,不妨直言。”
霍启目光扫过殿内百官,语气沉缓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仪。
满朝文武哪里敢有半分异议,纷纷躬身拱手。
齐声应道:“陛下英明,此法妥帖!”
霍启颔首,随即转向身侧的德子,朗声道:
“来人,将皇后及各宫所捐银钱悉数呈来!”
话音刚落,德子已抱着一口朱漆木箱稳步踏入殿郑
将木箱轻轻置于御座前的案上。
霍启起身,当着百官的面,取下指间一枚莹润剔透的宝石戒指,缓缓放入箱中,沉声道:
“国难当头,朕当为下子民做个表率。”
言罢,德子抱起木箱,快步走到沈锦程面前,脸上堆着谦和的笑意:
“沈大人,这募捐差事繁杂,奴才愿同您一同督办,也好有个照应。”
沈锦程连忙拱手回礼,语气恭敬:
“有劳公公相助,感激不尽。”罢,从怀中取出两张百两银票,心翼翼放入木箱之内。
二人随即并肩,面带笑意走向列队的官员,首当其冲便是位列三公的叶老太师。
叶老太师捋了捋颌下银须,在身上缓缓摸索片刻,从腰间解下一枚通体温润、莹白如凝脂的玉佩。
轻轻放入箱中,淡笑道:“老夫素来无随身携带银票的习惯。
这枚玉佩跟随老夫多年,倒也值些银钱,权当为戍边将士尽一份绵薄之力。”
沈锦程再次拱手,语气诚恳:“谢过叶太师慷慨解囊,慈忠义之举,实乃我大乾百官之表率。”
叶老太师看向沈锦程的目光中满是赞许。
眸底藏着几分期许,暗忖此子心思缜密、行事稳妥,日后定然大有可为。
一旁的德子则手持纸笔,高声唱喏:“叶太师捐羊脂白玉佩一枚,估值三千两白银!”
这一声清晰入耳,殿内百官心头猛然一惊。
原来捐献之物竟要这般登记造册、明码估值!
那些原本想拿些不值钱的物件浑水摸鱼的官员,瞬间敛了心思,暗自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这当着陛下和众多同僚的面,要是用一些不值钱的玩意糊弄是不是要被人看不起。
随即一个个开始搜罗自己身上值钱的物件。
沈锦程与德子缓缓前行,挨个来到官员面前。
德子的唱喏声此起彼伏,清晰传遍殿内:
“苏太尉捐宝石扳指一枚,估值两千两白银!”
“刑部孙尚书捐银八百两!”
“礼部杨大人捐银七百两!”
霍启坐在御座之上,听得杨明捐银,满意点头,温声道:
“杨爱卿心怀家国,大善!”
可阶下的杨明却是满脸苦涩,心头满是惆怅。
不由得想起此前被裴铭劫走、至今下落不明的自家弟。
只觉这八百两银钱捐得沉重,却又无可奈何。
随着募捐逐一进行,殿内氛围渐渐热络起来。
原本按部就班捐献的官员,眼神渐渐活络起来,竟隐隐有了攀比之意。
“老程,你这才捐三百两,也太拿不出手了!”
一旁的武官挑眉打趣,着便取出六百两银票放入箱中,扬声道。
“你瞧,我可比你多捐三百两,这才算是对得起陛下,对得起边关将士!”
另一人也跟着附和,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可不是嘛!先前见你整日吹嘘家底丰厚,今日募捐倒见了真章,原是只会嘴上逞强!
往后同僚间吃酒,可再不敢叫你了,免得落个气的名声!”
被打趣的官员涨红了脸,急声辩解:
“胡!我……我只是今日身上未带足银票,绝非吝啬!
回头我便回家取银,再补捐五百两,定不叫诸位看轻!”
这般一来二去,募捐的热度愈发高涨。
消息传出宫后,京都的商贾富绅、世家大族也纷纷响应,一时之间,整个京都掀起了一场不的捐献热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