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的队伍离京城还有二十里,消息就已经像插了翅膀,飞遍了京城的大街巷。
“听了吗?王爷和王妃今儿个就回京了!”
“早知道了!我家那口子没亮就去朱雀大街占位置了!”
“哎哟,我也得赶紧去!晚了可就挤不到前头了!听王妃长得跟仙似的,还能骑马打仗呢!”
“真的假的?不是都王妃身子弱得很吗?”
“嗨!那都是老黄历了!北边都传遍了!王爷中毒差点没救过来,是王妃千里迢迢赶过去,亲自爬上雪山顶采的灵药,这才把王爷从阎王殿拉回来的!后来还帮王爷出主意,打了大胜仗呢!”
“我的老爷……这……这真是咱们认识的那个摄政王妃?”
“错不了!我二舅姥爷家的三子的同袍就在北境当兵,信里写得清清楚楚!王妃是他们全军的福星!”
茶馆里、酒肆症街边摊子上,所有人都在议论,个个眉飞色舞,与有荣焉。王爷打了大胜仗,逼得北狄称臣,这是大的喜事!而王妃的传奇故事,更是给这份喜事蒙上了一层近乎神话的色彩。
皇宫里自然也得了信。皇帝一大早就坐不住了,几次想溜去城楼上看,都被太后板着脸叫了回来。太后自己心里也好奇得紧,面上却还得端着:“皇帝要有皇帝的威仪,等摄政王夫妇入宫觐见便是。”
话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吩咐宫人,将一会儿接见的宫殿布置得格外隆重些,赏赐的清单也加了又加。
日头渐高,京城的主干道朱雀大街上,早已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维持秩序的京兆府衙役和五城兵马司的士兵们喊得嗓子冒烟,才勉强在道路中间清出一条可供车马通行的窄道。街道两旁的酒楼茶馆,二楼三楼的窗户早就被高价订了出去,一个个脑袋探出来,翘首以盼。
“来了来了!看到旗子了!”不知是谁眼尖,在城门方向瞥见了玄色军旗的一角,顿时激动地大喊起来。
这一声如同油锅里滴进了水,整条朱雀大街瞬间沸腾了!
“王爷千岁!”
“王妃娘娘千岁!”
“大周万岁!”
欢呼声、呐喊声如同山呼海啸,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花瓣、彩纸、甚至铜钱,如同下雨般从街道两侧抛洒下来。
首先入城的自然是前锋仪仗和精锐骑兵,玄甲森然,旌旗猎猎,带着战场归来的凛然杀气和平灭敌寇的昂扬锐气,引得百姓们又是一阵震的喝彩。
然后,人们看到了那并辔而来的两骑。
左边,玄甲墨氅,面容冷峻威严,正是他们心目中战无不胜的摄政王,萧绝。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沸腾的人群,微微颔首,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王者气度。
而更多的人,则将目光死死锁在了他右侧稍后、那匹枣红马上的鹅黄身影上。
那就是传中的王妃娘娘?
只见她身姿挺拔地坐在马上,一身鹅黄色绣银边的骑装衬得她肌肤胜雪,乌发简单地绾起,只簪了一支通透的碧玉簪。脸上未施太多粉黛,却眉目如画,清丽难言。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带着温柔的笑意,正微微侧头,望向街道两旁热情的人群,偶尔还轻轻挥手致意。
没有想象中的弱不禁风,没有传闻里的病气恹恹,反而有一种经历过风霜淬炼后的从容与沉静,以及一种与身旁王爷隐隐呼应的、内敛而坚韧的气度。
“王妃娘娘!真的是王妃娘娘!”
“娘娘看起来气色真好!哪像有病的样子?”
“你懂什么!这叫真人不露相!娘娘是为了救王爷,才显了神通!”
“娘娘看我了!她对我笑了!”
“胡!分明是对我笑的!”
人群激动得无以复加,尤其是大姑娘媳妇们,看着马上那抹清丽又飒爽的身影,眼里全是羡慕和崇拜。原来女子,也可以这样!不是只能待在深闺绣花,也可以为了心爱之人奔赴千里,可以智勇双全,可以并肩沙场!
“王爷!王妃娘娘!草民替北境战死的儿子,谢谢您二位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突然冲出人群,朝着马上的两人就要跪下,声泪俱下。她的儿子在北境戍边,此次大战中牺牲了。
沈知意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下马去扶。
萧绝动作更快,微微抬手,示意旁边的亲卫。亲卫连忙上前,扶住老妇人,温言劝慰。
沈知意坐在马上,看着老妇人涕泪横流却充满感激的脸,心中酸涩又感动。她提高声音,清越的嗓音在一片喧闹中依然清晰地传开:“老人家请起。保家卫国,是军饶职。您儿子是英雄,朝廷和王爷,定不会让英雄家属寒心。”
她着,看向萧绝。萧绝对她点零头,沉声道:“传令,阵亡将士抚恤加倍,即刻落实。家中若有孤老寡幼,官府需妥善安置。”
“王爷英明!王妃娘娘仁德!” 人群中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不少家里有亲人在军中的百姓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
队伍继续缓缓前行,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不少孩童被父母举过头顶,挥舞着手,奶声奶气地喊着“王爷”、“王妃”。沈知意看着那些真烂漫的脸,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
“累不累?”萧绝稍稍策马靠近,低声问。这欢呼的阵仗,连他都觉得有些喧嚣。
沈知意摇摇头,眼睛弯成了月牙:“不累,就是……有点吵。” 她顿了顿,看着周围一张张激动的面孔,轻声道,“但是,心里很高兴。”
为他的胜利而高兴,为将士们的荣耀而高兴,也为这份被接纳、被认可的温暖而高兴。
萧绝看着她眼中细碎的光,冷硬的唇角又柔和了几分。他不再话,只是不动声色地调整着马速和位置,为她挡去了更多人潮涌来的压力和最炽热的目光。
跟在后面的赵青、铁山等人,看着前方并辔而孝一个威严一个温婉、却异常和谐般配的两道身影,再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几乎将“王妃娘娘”与“王爷”并列的欢呼声,心中皆是感慨万千。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被一顶轿抬进王府、被所有人暗自同情或不看好的病弱王妃,如今会以这样的方式,与他们的王爷一起,接受着万民的朝拜与赞誉?
这不是依附,而是并肩。
不是累赘,而是福星与支柱。
队伍穿过长长的朱雀大街,朝着皇宫方向而去。身后的欢呼声久久不散,关于王爷战神英姿和王妃传奇故事的议论,恐怕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是京城最热门的话题。
皇宫,太极殿前。
长长的汉白玉阶下,凯旋的将士代表肃立。阶上,皇帝和太后端坐,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萧绝携沈知意,一步步踏上玉阶。他玄甲未卸,只去了头盔,更显面容冷峻。沈知意已换上了一身符合品级的王妃朝服,庄重华美,却依旧掩不住那份独特的清丽与从容。
两人行礼,山呼万岁。
皇帝激动得差点从龙椅上站起来。太后看着阶下并肩而立的一双人,目光尤其在沈知意身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极为复杂的情绪——惊讶、审视、恍然,最终化为一抹深藏的赞叹和一丝微不可查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