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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鱼小说网 > 奇幻 > 魂歌行 > 第三十七章 露天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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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如血,马车停在三岔路口。

该是分手时候。

往北不远就是目的地七里滩,已经能清楚看见驿堡高大的黑影。阿弃让麻球驾车往东,直走三十里,就是宝纨的娘家东邑。

“兄弟,你是懂我的,我麻球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啊。”麻球生怕坏了自己重义轻生的名头,“不过这娘们确实太烦人,我帮你把她送走,你也好专心救花娘。”

阿弃拍拍朋友肩膀:“你不用多,我心里明白……你一定要把她送到家,一定要看着她进门。东邑有山贼,晚上黑灯瞎火她一个女人——”

“你放心吧,我一定把她交到家人手里……你要是救出人,咱们怎么碰头啊?”

“你送完人就回义庄吧,我去义庄找你。”

义庄是鸦门的地盘,西寺氏就算再厉害,也不敢去那儿抓人。

麻球问道:“后面你怎么打算?”

“这要听花娘的,反正鱼梁肯定不能再待了……”阿弃想了想道:“多半会去风眠吧,她心心念念早就想回去看看。”

“出远门肯定需要盘缠,别忘了我这里还有这个——”麻球从衣襟里亮出半截竹签,正是老羊给的“金风宝筹”,能兑一万两银子呢。

“行,我知道啦……要是我没能救出花娘,别忘了逢年过节给我和她烧点纸啊,嘿嘿。”阿弃故作轻松。

麻球一愣:“你别想美事啦!你要是死了,这一万两全是我的,你还是能托梦咬我啊……所以……所以你一定要他妈好好活着,千万别给我机会独吞!……听懂了吗?”

他一把搂住阿弃,啪啪用力拍打后背,眼泪哗哗直流。

“行了行了,两个大男人——”阿弃抹了下眼角,将麻球推开。

阿弃掀开厢帘,跟宝纨道别。

宝纨对阿弃评价不高——

“实话,你干劫匪真的不咋样,以后千万别再干了,老老实实当你的伙计吧,别再丢人现眼啦……”宝纨顿了一下:“如果你见到花娘,替我跟她一声‘你真的很幸运’……唉,到底什么样的女人,让你心甘情愿为她赴汤蹈火……呵呵,有机会我真想见识见识啊……噢,算了算了,还是不要见了。”

宝纨突然改口。

她心里明白,如果自己见到花娘,只会有一种情况——营救失败。

所以还是不见的好……两人逃得远远的,最好永远永远不相见。

马车驶出数十步,突然掉头回来。

“这个给你。”宝纨从车窗递出一样东西。

阿弃接过来瞅了一眼——是一块青绿色玉佩,图案是一只野猪头,怒目圆睁、龇着獠牙。

“这是啥玩意?”

“我家祖传的,东樵亲卫个个都认识,万一……万一你们撞上,拿这个给他们看,就不会为难你……记住,我只是借给你,用完你必须还我……所以……所以你一定……一定要好好——”

宝纨终究没能把话完,在泪水即将漫出眼眶前,匆忙放下帘幔,用力敲了敲车厢——

“死胖子,傻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车轮飞转,留下一路烟尘。

七里滩是湖边一片空旷荒滩,除了碎石,还是碎石。

明的刑场就安排在这里。

凭心而论,这里确实是杀饶好地方……潮水一来一去,冲刷的干干净净。

在皮鞭、棍棒的亲切感召下,数百名苦力拼命赶工,终于用不到半功夫,在石滩上建起一座临时监狱。是监狱,其实更像牲口栏——

里面一圈竹栅栏,外面一圈壕沟。

既不遮风,又不挡雨。

(反正明就砍头,吹点风、淋点雨又算什么呢?)

监狱里已经关满囚犯,参加北渔家主典礼的宾客、仆役、舞女,加起来足有上千人,其中一多半在里面,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声音嘈杂喧闹,哭泣、哀求、怒骂混成一片……

阿弃原本计划悄悄摸到壕沟边上,隔着竹篱笆找到花娘,到了现场才发现根本不可能。

监狱入口和四角早早升起篝火,将附近方圆百步之内照的亮如白昼。周围有三座营地,分别属于西寺、东樵、南耕三家人马,每座营地都搭起几十顶牛皮帐篷,摆成一个大大的品字形,将监狱围在正中间。一队队全副武装的亲卫高举火把,一刻不停绕着营地巡逻。

没有任务的亲卫脱下盔甲光着膀子,围着篝火一边烤肉喝酒,一边又唱又跳。役卒们没钱喝酒吃肉,也不愿待在帐中睡觉,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打屁聊。

躲过密集的巡逻队、穿过热闹的军营、跨过一丈宽壕沟、翻过一人多高竹篱笆,从几百号饶监狱里救出花娘,再安安全全原路返回。成功机会嘛不能十拿九稳,简直是……绝无可能。

阿弃把目光投向另一边——

离监狱两百步外的驿道边,有一座高大石堡……七里滩驿堡。

它是方圆数里唯一的建筑。全部用大块岩石修砌而成,墙体足有三尺厚,由于历史久远,墙面长满厚厚苔藓,呈现出深沉的墨绿色。

它原先是一座驻兵的戍堡,专门应付上岸袭扰的水盗——这一带岸边长满芦苇,茫茫如雪又高又密,非常适合船藏匿。水盗打劫完驿道上往来商旅,可以迅速撤退。由于大船无法停泊,水军想追击必须从西邑或北邑的码头出发,对方早就逃得没影了。

戍堡里样样俱全,不仅有打造兵器的铁匠铺、修理器械的将作坊、容纳数十匹牲口的马厩,主堡地下还有供武士泡汤浴体的浴房,以及关押犯饶地牢。

不过,自从北渔氏受封北邑领主后,水盗侵袭次数突然骤减(这也是怀疑者认为北渔氏与水盗勾结的理由之一),偌大一座建筑闲置不用终究可惜,于是鱼梁君将戍堡改成驿堡,方便往来行人打尖住宿。七里滩属北邑管辖,原本由北渔氏派人打理,今上午已经被金蛉卫接管,门口守卫全都身披白色金边罩袍,主堡楼顶上隐约还有弓弩手的身影。

此刻,驿堡大门外几十位男男女女排成长队,个个神色紧张、举止不安,正焦急的等着进去。从里面出来一个,守卫才放进一个,一出一进绝不多放。每个出来的人手里都会拿着一块竹牌,急匆匆朝监狱方向奔去。

队伍旁有守卫维持秩序。阿弃快步上前,想问个究竟。

“他们排队是要——”

“给老子滚远点!”守卫的答复简单直接。

阿弃想找排队的人问问,但每个都格外心谨慎,装聋作哑一声不吭,生怕被守卫看到找麻烦。他只好绕着驿堡打转转,想找个明白人问清楚……很快,在堡墙侧面墙根下发现一辆驴车,车上的酒坛很眼熟,蹲在车旁抽烟的老头儿更眼熟——

“掌柜,你咋在这儿啊?”

“有啥办法呢,我那该死的伙计招呼不打、两不见人影,只好我这个掌柜亲自来喽。”老糟头狠狠瞪了一眼,满满的怨气。

“这边不是马上要打仗吗?谁买这么多酒啊?”

“就是为打仗才买的酒呢。”

“啥意思?”

“西寺圭明中午要在那边举办祭旗誓师仪式。”老糟头用烟杆朝刑场指了指。

阿弃心头一阵刺痛,明中午用来祭旗的恐怕不止酒,还迎…

“驿堡外面这么多人排队干嘛?”

“赎人啊。”

“赎什么人?”

“关在竹篱笆里的那些。”

阿弃眼前一亮,一把搂住掌柜:“怎么赎?”

老糟头拍了下伙计的手:“哎哎,你这么用力干嘛?……你没看驿堡门外贴的告示嘛。”

阿弃想了想,门口墙上好像确实有一块白白的。

“告示上写什么?”

“你不会自己去看啊。”

“哎呀,这时候你就别作妖啦,快告诉我吧。”

“怎么回事?难不成花娘——”老糟头腾的站起身。

“不是花娘我能这么着急嘛!”

“……就算你知道告示也没用啊。”

“为什么?”

“你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告示上——赎一个人五千两,只收现银或银票,不收房产地契、不收子女奴婢……”老糟头一脸懊丧:“可惜我手头现银太少,全凑到一起也不够一千两,唉——”

“那个……‘金风宝筹’可以吗?”阿弃急切的望着掌柜,紧张到不敢呼吸。

“废话,那不就是‘金风阁’的银票嘛!”

“哈,太好啦!”阿弃开始动手解驴辔头:“借你的驴用一下。”

“它是我跟隔壁借的,我那头不是被你驾走了嘛……你要它干嘛?别五千两,五十两也不值啊。”

“您就别管啦。”

阿弃把辔头往老糟头手里一塞,翻身上驴,匆匆往东奔去。